第1章 出生(1 / 3)

一九九五年陰曆五月初五端午節這天,池州這個小城市的一個小鄉鎮上的前溪村的天,剛微微亮,在幾串鞭聲和一陣哀哭聲中,一個女嬰出生在了前溪村西邊一戶馮姓人家。彼時的鞭聲和哀哭聲都來自馮姓人家的鄰居李家,因為李家的老頭子過世了。馮家毛孩出世的哭聲應對著李家老頭子去世下人(晚輩)們的哭聲,確是一家歡喜一家哀。

因為女嬰是初曉時分出生,家裏人便取了名字——初曉。初曉一出生就有個異於常人的胎記,這個胎記位於初曉右掌的掌心,是個綠豆大小的肉白色不規則印記,那形狀真的不好用具體的事物來形容,正如天邊的雲朵隨意變作的形狀難以和世間的事物一一對應一樣。

初曉的出生伴隨著老人的去世,這在九零年代思想觀念普遍落後的農村難免被人議論。一些好事的村民背地裏說初曉是個命不好的孩子,起初這也隻是隨口說說,但隨著初曉身上怪事頻發,大家越來越覺得初曉是個晦氣的人。

一九九八年四月初的一天,前溪村裏來了個雙目失明的算命老先生。那老先生右手持一根木拐杖,左手拿一根布幌,布幌上繪有周易圖案,他就地坐在村裏一棵櫟樹底下。不一會兒村裏的男人女人都帶著孩子圍了過去。初曉的媽媽王青趁著午飯休息時間也去旁邊瞧了瞧熱鬧。

那盲人老先生麵容枯瘦,壞死的雙眼裏毫無光澤。不知道是不是行規,算命先生似乎都不苟言笑。初曉一見到那算命先生就在媽媽身上扭來扭去想要回家,不過媽媽並沒有理會她,隻是全神貫注地看老先生算命。婦女男人們大多是給自己家孩子算功名的,對於一些孩子,那老先生隻要摸摸手掌就脫口而出孩子將來的運程,也有個別孩子,老先生需要仔細摸摸臉麵再結合手紋,才能緩緩道出關乎孩子前程的金句。

那老先生正忙著給孩子們預言未來,村裏一個大孩子在背後悄悄地揪了初曉一下,初曉疼得哭了起來。王青因為顧著看熱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女兒就是不耐煩了想回家,就一邊哄女兒別哭一邊勸她再待會兒。那老先生聽到初曉的哭聲淡淡地道了一句:“女娃娃的哭聲承接生死,洪亮呐。”

王青一聽這話,心裏暗自忖度老先生話中之意,一旁的村民們卻不容遲緩地催促她去給初曉算個命。就這樣,王青在一些婦女的生拉硬拽下將初曉抱到了老先生麵前。

初曉一靠近那盲人老先生就害怕地直往媽媽懷裏躲,隨媽媽好說歹說就是不肯把手伸出來。王青見平時乖巧的女兒突然這麼不配合火氣就上來了,直接出手用力扇了女兒的右胳膊一下。初曉被媽媽的氣勢嚇得既不敢哭又不敢鬧,隻好任媽媽拽出自己的右胳膊。那老先生照例用拇指摸了摸初曉右手掌的掌紋,古黑色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大的表情,隻是當老先生手指碰到初曉掌心的印記時,忽然臉色一沉,他趕緊接著又用拇指在那個印記上摩挲了好幾遍。老先生那布滿褶皺的臉上似是有種看不見的東西升了起來,他試著用手去感受初曉的臉龐,初曉嚇得直哭,那老先生幹笑幾聲收回了雙手。

王青看那老先生臉色不太對,忙小心地問他:“老先生,怎麼了?”

老先生倚著拐杖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歎了口氣:“碎雲遮月,朦朧啊,太朦朧了。算了幾十年的命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手相,命運線先端有分叉數條,命運線和智慧線的搭界處恰被印記所蓋,似命運線止於智慧線上又像是延伸了出去,總之——手相奇怪得很呐。”老先生說完拿起布幌,轉身拄著拐杖悠悠地走了。

村民們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都起到了同樣的效果——讓處在疑惑和擔憂之中的王青更加尷尬。

這年的梅雨季節,內陸地區洪水泛濫,電視上常常播報抗洪救災的新聞,前溪村也因為持續降雨而麵臨洪水的隱患,好在圍堤潰決之前,天空放了晴。

王青帶著女兒在村裏吳大娘家玩兒,一群婦女聚在一起聊天,初曉獨自在院子裏瞎跑跳。

“也不下雨,你打傘幹什麼呀?”初曉眨巴著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