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到你了。”從那白衣女子處發出飄忽輕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像氣息不夠的那種無力感,感覺像是陳述句又仿佛是疑問句的語氣。
初曉心裏一震,她這整個下午都在“是否有鬼神存在”的問題中掙紮著,在她看見那貓之前,她幾乎要相信世界上是有鬼存在的了,可當她和那貓追擊了半天之後,她覺得這世界上充其量也就是怪物多了些,鬼神論依舊是無稽之談。但是世事就是這麼出人意料,往往一個信念才剛剛堅定,下一刻自己就不得不動搖了。
這不是影視劇裏女鬼的聲音嗎?這世上是真有鬼啊,怎麼就找上我了呢?真的是佛祖怪罪嗎?“你別過來……”初曉的語氣裏透露出她想要變得強硬起來,但又顯得有些後勁兒不足。她真後悔跑進這片林子,這下都不知道會怎麼死了。
“別害怕……”
誒?初曉聽這語氣似乎是沒有危害的,她微睜開雙眼,疑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初曉還是頓住了沒說那個“鬼”字。
“是人啊,別怕。”那白衣女子不緊不慢,聲音悠然得有些飄渺,但是聽上去還是有人情味兒的。
初曉這才完全睜開了雙眼,她掃視了下四周,單薄的燭光可以拯救的黑暗範圍有限,洞壁隱在黑暗裏,她可以感覺到這個山洞並不小。初曉低頭看見自己坐在一張不大的鋪上,鋪上的棉被摸起來還挺軟和。那隻麻貓正趴躺在旁邊,大頭壓在左爪上,長尾巴攤放在被子上一動不動。它半眯著眼,懶懶地瞅著初曉,眼神裏有種氣憤和不滿曖昧不清的樣子。
初曉一看那貓這幅模樣,再瞧它那被自己弄傷的右爪,心裏竟然有了些心疼。初曉之前沒來得及認真看那貓,眼下一瞧,隻見那貓身長二十來厘米,瘦小的身軀卻頂著一個偏大的腦袋,有種貓崽子的身、成年貓的頭的感覺。初曉心想,怪不得它尾巴長了,這要是尾巴短點兒,那貓還不得頭重腳輕,走路屁股朝天、頭貼地嗎?那隻貓全身的毛一道鉛灰色一道深灰色地排列著構成虎紋,隻有四個爪部和尾梢處的毛是純白色的。它那圓臉長滿了鉛灰色的毛,而腦門兒上卻長了三道豎向的深灰色的毛,那三道毛又偏偏向前延伸直至上眼眶才止,配合整張臉看上去,那三道毛就像是精心修剪過的劉海。
“我可以轉過來了嗎?”
“嗯?你轉……你,你慢慢轉過來。”
那白衣女子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瘦弱的光線下,那小臉上杏仁樣兒的雙眼裏有兩點晶光,眼神依舊是那麼恬淡漠然,隻是身上穿得是一件素白的古裝衣服,所以配上垂散的黑發,在弱光下她的背影看起來才特別像女鬼。那女子穿著的白衣看樣式應該屬於漢服中的直裾裙,她腰間係著一條橘紅色束帶,從那束帶裏頭垂掛下來的是一件精巧的紅綬木雕。
“是你?”初曉頓感詫異,但語氣裏並沒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初曉暗想要是她沒有換衣服,又或者幾個小時前和她在聖像麵前一起看風景的時候,聽過她的聲音,那自己一定可以認出她來,那樣自己剛剛也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眉眼稍彎,仿佛在說“是我啊”,又好像隻是簡單地做“嗯”一聲的回答模樣。
“嗯嗯……”那隻貓撒嬌般地輕哼著,從棉被上爬起向那女子跑了過去,它把兩隻前爪搭在那女子的小腿上,然後用腦袋頂和尾巴揉蹭著那女子的裙裾,嘴裏還是輕輕地哼著。那女子俯下身去,笑容溫和地用一隻手撫摸了下那隻貓的腦袋。
“不好意思,我弄傷了它。”初曉略有歉疚地說。
“它自己不小心的。”那女子直起身子望著初曉,微笑很淺卻讓人感覺暖暖的。不過那貓一聽這話,擺動的長尾巴立刻垂到了地上,同時也不再用腦袋揉蹭那女子的裙裾了,隻是把頭埋在兩隻前爪裏,身子依舊倚搭在那女子的小腿上。
“這是什麼地方啊?”初曉疑惑不解,腦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你,為什麼引我到這裏來?”
“先回去上點藥吧。”那女子低頭對那貓說,那貓立刻四腳著地,尾巴高高豎起,尾梢彎成了一個氣球狀的圈兒,然後懶懶地走向了黑暗處不見了。“不是你跑進來的嗎?”那女子淡淡的反問語氣卻又顯得很和氣。
“我……我……好吧。”初曉本想說自己是怕她有危險才跟進來的,但是看那女子必定是不簡單,說這話怕會讓她笑話吧?另外兩人又不熟,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奇怪?畢竟確實是自己跑進來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