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種粗糙的方式,習慣性的安慰自己,生怕細下來,柔軟的一塌糊塗。米米不喜歡哭,所以選擇睡覺,睡的累了,就繼續睡,從天明到下一個天明,直到有一天,被人拎了起來,說,要走了,不能睡了。
天還黑很,覺睡得不清不楚,感覺被人拽著去了洗浴間,黃花梨的大木桶,熱氣嫋嫋。玫瑰花瓣飄蕩在水麵上,米米一陣恍惚,水麵蕩漾,那上麵憔悴如老嫗的人影是哪個?
熱水衝拂掉滿身的疲憊,黑發披散在胸前,兩顆紅色的果子挺立了起來,坐在木桶中,感覺絲瓤裹著從家裏帶過來的浴液劃過嶙峋的後背,有些痛。“我自己洗吧。”接過絲瓤,才看清居然是電母在給自己洗澡。
“蕾絲,怎麼是你?”
杜蕾絲難得穿了一身中規中矩的衣服,所謂中規中矩就是下身終於穿了一條褲子——牛仔褲,上衣是一件古式小襖,淺淺的綠色,嫩黃的小花,袖口很寬,被挽了起來,露出一大截雪白的手臂。
米米坐在木桶裏,熱氣中身體瘦削的不真實,觸手滿是骨頭,肩膀上那大塊的青紫更為明顯。胳膊和大腿枯枝一般,電母看的心酸,像小孩子一樣的身體,自己單手都拎的動。為什麼,她的情路要走的這樣艱難,電母不同於那些男人,有些事隻有女人才懂。
能說出的痛便不是痛,能搶走的愛人便不是愛人,自己放棄的。“真的不能再給胡焰一次機會嗎?他這兩天每天都在院子裏坐到天明。”
米米低著頭把頭發洗了洗,站起身來,胯骨突出的明顯,肚子都憋了進去,原來忘記吃飯了,怪不得,不覺得餓:“二哥那邊怎麼樣?”
哎——一聲歎息,電母拿過一條大毛巾圍住了米米嶙峋的身體,說實話,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她更不知道,米米其實想的還要遠一些,胡焰有自己在身邊,光芒就被斂去了一半,而自己始終不屬於這裏,而他,終究要成為王。
再也不是自己世界裏那麼單純的世界,電母還不知道,狐城發生的事除了胡焰失蹤,條條線索都直指皇城,而自己這個假冒的神女——也許是我想的太多,胡楓——傷不起啊?另外就是,米米轉念一想,電母明顯就覺得氣場變化了。這是原則問題,動手打女人的男人叫什麼男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手掌捂住臉頰,這兩天又瘦下去了,經過千絲的治療,不腫不疼了,不代表心裏能忘記他揚手時的樣子。
太陽衝破黑幕露出小小的一個邊,星星急忙忙的躲了起來,一朵雲彩試圖阻擋一下,光芒卻穿過它的身體溫柔的傾瀉了下來,看來,今天天錯不了。
又見細線?不,絕不,米米拒絕了淨麵,拒絕了長袍紗衣,拒絕了鑲著好大顆珍珠的珠冠,這一切統統收入包袱,自己不戴,不代表不打包帶走。
素麵朝天,上身是簡單的圓領白色T恤,圖案簡單的要死,星際寶貝裏那隻怪物寶貝張著大嘴嘿嘿傻笑,下身低腰牛仔褲,有點挎,鬆鬆的掛在腰際。連點唇彩都沒點,米米就這樣帶領眾人出現在狐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前麵。
“二哥,我們不過去嗎?”
她不好,瘦了那麼多。她好特別,這麼隆重的時刻竟然敢穿成這樣站在那裏。胡楓躲在大樹的後麵,隔著人影看的艱難。女人太瘦,往前一走,就基本看不到了。
四弟今天穿的很隆重,大紅色的長袍,修身的裁剪,手工金絲銀線的織錦花案。他也憔悴了,站在高台上,向著底下走來的女人,癡癡的看。呆子,她愛的是你啊!
手掌順著褲子劃過自己枯瘦的小腿,漸漸貼攏在大腿上,微微的搖了搖頭。陽光終於無阻的衝破雲層,光線千條萬條的照射下來,胡楓卻覺得心裏很冷。“姐姐是誰?”她問,她的心裏第一時間想到的隻有你,我也知道應該是你,如果當初的自己不是那麼輕易就放棄,會不會今天站在她身邊的是自己?
他今天好帥,終於有了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場,胡焰不再是以前那個叫著自己姐姐的撒嬌小狐狸。他伸出手,米米輕輕的搭上,兩個人的手都有些涼,出了些薄汗,濕噠噠的不舒服。金光下,站在高台上,接受眾官員的跪拜。眼神飄向後麵,如水的少年,再見了,微微一笑,堅定地轉過頭來,眾官員正在背負陽光中直起身來。頭一排就有胡悅,點頭笑了一笑,以後和胡焰好好的並肩作戰吧。
她看見我了嗎?她笑了——
什麼意思啊?笑得那麼詭異——
告別了這黃金的囚籠,呼出一口長氣,登上座攆。雷公一揚鞭子,馬蹄嗒嗒的響起,終於要開始了。
攆就是擴大了的馬車,或者可以說是一座移動的房子,米米目測裏麵的空間大約有八九個平方。外麵雕梁畫柱,長簷突出,一點都不比王宮裏的建築差。裏麵寬敞的要死,除了大門處,三麵都設了木凳,很寬,上麵點了棉絮,用上好的織錦包裹,咖啡色配蛋白雲紋。車壁的裏麵也同樣包裹了一層,換成了白色的素錦,靠在上麵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