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闊別了落花與紅葉,西風也如約而至,帶著從遙遠的天際偷偷溜出來的幾片雪花,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掩埋了大地。
庭院裏堆滿了雪。無論是那光禿禿的樹幹,還是那空蕩蕩的土地,都像是極為怕冷的樣子,急急忙忙地披上了純白色的棉衣。唯有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似乎被人專門清掃過,像是未曾經曆過風雪,靜靜地從院子的一頭蜿蜒到另一頭。漆紅色大門緊緊地閉合著,卻是沒有上鎖,不知是主人忘記了還是故意的。
“咚,咚,咚。”
門口傳來一陣帶有節奏感的敲門聲。
是誰會在這樣清冷的早晨來拜訪他人。
可門內,卻是無人應答。
敲門的人似乎發覺了這一點,停下手,低頭思索了一下,便嚐試推了一下門。
果不其然,門開了。
“嘖,給我開個門會死嗎?”訪客邊低聲嘟囔著,邊走了進去,冰冷而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麵前,彎彎曲曲的小道分成無數個岔路口,在庭院中縱橫交錯著。訪客一副輕車駕熟的模樣,徑直走向院中的八角亭。
八角亭中的石桌上擺著一壺溫酒,旁邊坐著一個自斟自飲的白衣男子。他悠閑地喝著酒,目光恰逢掠過來者,嘴角翹了翹,道:“喲,來了。”
訪客與白衣男子對視了一眼,目光中帶著未曾掩飾地嫌棄,坐到了他的旁邊。
白衣男子仿佛看慣了這樣的表情,收回了目光,隨手給訪客到了杯酒,放到了他的麵前。
“這麼早就喝酒,胃不是你的?”訪客不留情麵地批判道。
白衣男子攤了攤手,不在意地喝了一口,笑道:“這可是從西蜀那位手中買來的桃花釀,很難得的,不喝多可惜啊。”
“就算這樣,還是多準備些茶葉比較妥當。不知道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給我小心點。別一會兒這個彈劾你,那個暗殺你。”訪客目光未變,語氣依舊冰冷,可還是拿起了麵前的酒杯,再次囑咐道,“你若是病了,我可不管。”
“既然左相大人囑咐了,下官定會銘記於心。”白衣男子義正言辭地道,溫和的眸子中未見一絲擔憂。
來訪者的正是當今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燕亭,而他身旁坐著的白衣男子則是享有“君子”之稱的右相徐子玟。
“別鬧了,子玟。”燕亭扶額,聽著這家夥冠冕堂皇的話,忽然覺得心累,“別給這兒裝模作樣,又沒有其他人。這麼大清早找我過來,肯定不隻是請我喝酒吧。”
隨意的話語仿佛二人是多年相識的舊友,可若讓朝堂上的大臣聽到了,定然會大驚失色。
平日裏互相看不慣,常年針鋒相對的左右兩相竟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
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母豬會上樹了?
“當然不是。”徐子玟揚了揚嘴角,墨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道:“那些信的蹊蹺之處,你應該早就發覺了吧。”
燕亭不否認,波瀾不驚地說出了可以驚動朝堂的話:“你是說那些故意陷害國公府的那些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