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曦反映出兩個沉重的影子。一個大汗涔涔,一個虛弱無力。
“這個人,怎麼這麼重……”背上的力量壓在白小伊的身上,她幾乎一步一步拖著腳步走,背上依然未複原的傷口開始疼痛。不過她也沒有想這麼多,艱難地從山洞走了一頓路,終於看見依依墟裏煙,遠處佇立一間客棧。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但依然還一個能住的地方。
剛才在山洞裏是虛驚一場,所幸這個瘋子突然暈倒了,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安撫好自己慌亂的心,本想快速離開現場,她卻瞧見他麵頰泛紅,覺怪,伸手摸一摸額頭才發覺他額頭燙手的溫度。他發燒了?本想丟下他離開,可是卻又同情起眼前的人,也許他真是有什麼嚴重的疑心才會一步一步把她逼到生死邊緣吧。
她心一橫,不管了,先救這個人。
雨停了,背著他走了一段路,她又開始後悔。身上的傷還沒好,現在又要承受這樣的重量,會好起來才奇怪呢。可是想想,既然人都已經帶出來了,把他丟在路邊就是不負責任的行為,自己可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終於來到那棟屋子前,她艱難抬首,‘千福客棧’四個字映入她的眼簾。千福客棧……她心裏默念著四個字,腦中不知不覺冒出一個人影,心頭驀然一緊。為什麼連客棧的名稱都要折磨她?千福、千福,根本就是千夫將軍的化影。
她理了理思緒,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想他了!反正他們以後也不會再碰麵了!
“客官,要幾間房?”突然她聽到有人道。
幾間房?她想了想,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怎麼可以同住一間房呢?放下背上的那個人,她伸了伸腰道,“兩間。”
“好叻,客官,一晚五銀兩。”五兩?她嚇了一跳,對啊!租房是需要錢的,她這幾天經曆了風風雨雨,身上哪會有錢?勉強笑了笑,一副可憐兮兮道,“呃……好心的老板啊……你看……我們這兩個受重傷的人啊……”
那老板聽到白小伊一言大怒,“沒錢就滾啊!省得霸占空房!”
“老板……”白小伊依然沒有放棄,咬著唇,摸了摸口袋想再找些什麼,突然就摸到一塊圓扁光滑的東西。從口袋拿出一看,是木流瘋的千夫將軍玉牌,不禁皺了皺眉頭。老板見那玉牌,眼睛一亮,“客官啊,這玉牌可是上等宮中的玉牌,可以讓你們住上好幾天呢!”
白小伊緊緊握著手上的玉牌,這玉牌的確是上等貨,可以換個好價錢,可是她不打算在這兒住這麼多天,也有些不舍得要賣了它。可是,如果不賣,他們便無處可去了,更悲慘的是要夜宿在外。她想了想,算了,反正這個東西留在她的身邊也是無用,倒不如賣了它。
忍下心來心一橫,她趕緊把玉牌塞進老板的手中,頭也不敢回,“賣了!”
老板摸著手中的玉牌,一心歡喜,“好叻!”收了玉牌,還熱心幫白小伊把那個人背回房。
一到房間,白小伊吩咐老板叫大夫,可老板卻說,“客官啊,我們這荒郊野林的,哪會有大夫,老的也隻是因為退休養老,才來這裏休養,順便開開客棧,賺點小錢。”
他額頭上的溫度越來越燙手,實在沒有辦法繼續這樣下去。白小伊隻好自己親力親為,一會把冷毛巾貼在他的額頭上,一會幫他擦身子,以散熱排暑。忙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這個人身體的溫度漸漸下降了,白小伊已經累得無法動彈,趴在床邊輕輕睡著。
崔東王朦朦朧朧地醒來,感覺自己頭暈腦脹,四肢無力,好像快散了骨架似的。勉強從床上起身,望了望四周,卻發現一片陳舊的瓦房和朽木家具,皺了皺眉頭。回想起自己之前發生的事,他的眉頭鎖得更深。那時自己看到了香兒的星星項墜,便一時衝動擅自半夜逃離皇宮,朝戰場的方向去。當時一心隻想一定要審問千夫將軍的夫人,到底為什麼她會擁有這條星星項鏈,卻沒有帶上護衛。淩晨時分,不幸被一直視他為敵的燕國的刺客追殺,還因為天色太暗,不小心掉進冰冷的瀑布裏。後來逃進山洞後,他沒辦法隻好使出自己的銀針,搏鬥幾番,終殺死燕國刺客。他現在會頭腦發脹,一定是因為夜半掉進冰冷的瀑布。
回想起來,過後好像還有發生一件事。像是暴風狂雨中,突然山洞闖進一個人影,然後他為保自己的安危,打算也把那人殺了,過後……
他突然低頭,一個趴在他床鋪旁沉睡中的女孩映入他的眼簾。眉清目秀,長辮垂胸,微微翹起的小鼻子,使她顯得有些稚氣又可愛。她的臉頰雖然有些肮髒,但如桃花般的粉紅色依然在她的臉頰不褪色。雖沒有上妝,可濃濃的睫毛翹得很高,還有她的嘴唇依然像小孩一般的鮮潤、紅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