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多明媚。
烈日當空照射在琳琅溢目,繁花似錦,人海鼎沸的街道。似乎多日不見,那般熟悉又是那般遙遠。折騰多少日了,白小伊終於再次回歸威城。某日貼在紫荊牆上的黃紙從遙遠望去,依然貼著,寸風不移。白小伊歎了一口氣。她一身素衣走近威城,見者以為是外來辦喪,“姑娘,一間客房?”
白小伊笑著搖頭拒絕。
看著笑容春麵的白小伊,崔東王想起十年前的記憶。這是第二次進威城了……想起十年前的事,他的心禁不住疼起來。威城比起十年前繁華了許多,滄桑斑駁的牆道已經一經維修,媲美論奢乃四國京都之首。二十年前的殘暴君主被推翻,池國掌權於一個庶子親王池狄王手中,明顯大有不同。
不過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是,他為什麼腦子不受控製地就跟著眼前的村姑?明明自己淩晨時分就可以逃回魯國啊!
“在想什麼?”白小伊看著發呆的崔東王問。
“沒……”
不等他的回答,白小伊已經從他視線中消失。轉頭一看,才發覺白小伊興奮地站在一個賣包子老伯的擋口前。那老頭衣冠斑駁,擺著爛攤一個,大大包子卻騰騰蒸散出香氣。湊前一看,卻發現白小伊愁眉不展,緊蹙眉頭。
“怎麼了?”他問。
她驀然抬頭,然後又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被烈日一照投影在臉上。她低聲道,“這老頭呀,年過八十,家無子女。一個人在這賣包子,包子賣不出沒錢交租,就常被地主欺負,多可憐呀。”
眼眶泛淚的她觸動他的心隨之顫抖,是啊,百姓一生最怕就是沒錢用。
她的憐憫之意全全透露在眼眸中,仿佛有一股強大的魔力,深深牽引著他。崔東王對老伯道,“包子一個多少?”
“五分。”微微顫抖的手比個五,老伯答。
他毫不猶豫,“統統買。”
統統買?白小伊嚇了一跳。本來以為眼前的這個人是哪來的瘋子,看來還是一個身份尊貴的貴公子。糟!自己總是欺負他,他應該不會像福家少爺那般刁蠻霸道吧……不過她還是挺懷疑,“你有錢?”
這村姑是在無視他統領高貴的身份麼,他冷哼。一霎陽光灑在他身上,泥巴蔓藤的貴族衣服在陽光中閃亮飄逸,他傲氣地伸進自己的袖子……
糟,銀兩不知幾時落了。
看到白小伊一副懷疑的眼光直直盯著他,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現在是沒錢,不過……”
啪——的一聲,銀兩撒滿小木桌。崔東王還沒說完話,剛與守城門的侍衛問候完畢便過來的夜明辰把一堆銀子放在桌上,“老伯,統統買了。”
欣喜浮上臉龐,老伯邊包上包子邊道,“好叻。”
夜明辰的行動白小伊看在眼裏,打從心裏感動,她似乎每次都受到他的恩惠。他,是那麼善解人意的一個人。就好像他的佽助義舉:在青樓衣服撕裂英雄救美的事,戰場上借馬的事……想到借馬,她的腦海立即浮現一個挺拔頎長人影。他溫柔的一聲關心,他的絲絲霸道……總在她腦裏纏繞。
白小伊,她恨自己恨得磨牙,你怎麼還忘不了呢。
“包子來了。”老伯的話打斷她的思緒。
崔東王看到夜明辰大闊出手,心裏莫名泛起酸意。看到白小伊癡癡的眼神,他更是受不了連哼兩聲。
陽光終究還是明媚不已,似乎是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影響,而改變。光影投在繁華街上,一棟一棟店屋宅子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泥牆上。已是暮春,但仍然鳧雁滿回塘,蓮花朵朵綻放。船槳上的船夫緩緩地劃著船支,漂泊在威城的內城河。
白小伊溜了溜眼珠,連歎了兩聲氣。挺挺背脊,她暗自道:白小伊,從現在開始忘了他吧——咦?她突然蹙眉,轉眼間,仿佛看到了什麼……仔細一看水靈的瞳孔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陽光,反映出一個落寞的影子。
繁花似錦的街道依然人山人海,處處是閑雜人語,呼聲叫賣。人民如浪,波動於街市之海,一波一波從未平息。隻有一個人,不自然地扭動著水蛇腰,蹲坐在牆角旮旯中。街市中沒有一人看到衣冠簡陋的她,她沙啞叫賣的聲腔仿佛早已被人雜聲語淹沒……
“快來喲,快來買老娘的幹菊花泡茶喲……”
菊花?白小伊把腦袋裏的記憶全部翻出來,整個威城誰都知道,隻有一個地方種植菊花做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