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踱到江邊,雙腿交替再次翻過護欄。坐在護欄上,像洗冷水澡一樣在大雨中負氣地用雙手用力揉搓、撕扯著頭發,任憑老天把我澆成一隻落魄的落湯雞。
\t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我感到了一種情緒,那是我抵觸和不肯承認的,然而真真切切存在著的失落。我像個塗著笑臉的跳梁小醜,張牙舞爪地表演著一出名為“我很快樂”的啞劇,但舞台的陰影處,卻戰戰兢兢地躲著我那被愛傷透了的心。
\t天空中厚重的暗雲完全遮擋了月光,大雨傾瀉如注撲入錦江,江水在鬱集著越來越強烈的洪流的力量,正如同我胸中鬱積的、在迅速膨脹的、卻又被我的胸腔壓縮抑製著而無法釋放的委屈。
\t整個世界都是悶濁的。
\t我想哭但哭不出,我想抽煙但所有的煙都已經濕透……我猛然覺得,如果愛情是一劑毒藥,那麼病入膏肓的我曾飲下太多,如果淚水是一味解藥,無藥可救的我卻總是隻得到那麼一星半點。
\t“陸鳴……你他媽的這是怎麼了……”我用力地幹嚎著,直至喉嚨在劇痛中失聲,連聲音都不能再發出時,才勉強釋放了一些苦悶。
\t天空閃亮,接著雷聲隆隆,巨響劃破了天地間所有的沉悶和壓抑,帶來了釋放和喧囂。我想,也許暴雨也是溫柔的,因為它體貼地代替我流下了我流不出的眼淚。
\t不知這排山倒海的傷悲持續了多久,原本酒醉的我的身體在如此冰涼的雨水中漸漸不支。我打著冷戰離開江邊護欄,步履蹣跚地準備離開。
\t忽然,暴雨濃稠的聲場被漸響的汽車發動機轟鳴撕破,珊瑚紅色的大切諾基快速由遠處駛來,很近地停在路邊,車門關閉的聲音後,一串急促的腳步向我靠近。
\t“喂,無賴!”是女人的聲音。
\t在雨中宣泄過情緒的我恢複了清醒,心想這女人頂著這麼大的雨去而複回,多半是帶來了警察,或者是找了幫手,來找我索要賠償的。
\t“無賴!”女人衝到了我的身邊站定,語氣有點焦急。
\t“別……別指望我會賠你手機,你先賠我的摩托車再說!”我很冷,我的雙臂緊緊環抱著身子,劇烈的冷戰讓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t女人輕跺了下腳,短促的呼吸中,她帶著些許的委屈說道:“我不是說這個,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t我狐疑地問道:“受……傷了?我哪裏受傷了?”
\t女人的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試圖扭轉我的身子,我本能地抵抗著她的力量,她扳不動我,急道:“快點檢查一下!我剛才開車時發現衣服上有很多血跡,應該是之前抱著你後背時染上的!”
\t我恍然,我的傷多半是車禍過程中後背撞在江邊護欄上所致,隻因酒精和撞痛的雙重麻木不斷持續著,我倒沒有特別注意後背是否受傷。我順手在後背摸了一把,天太黑、雨太大,看不出手掌上是否有血跡,但我確實是聞到了一絲血腥的氣息。
\t女人急道:“快點跟我來!”
\t接著,她右手單手拿著皮包擋雨,用左手拉起了我的右手,拖著我向路邊她的車子急急忙忙地跑去。她的手掌冰涼、手指纖細,錯愕中我竟恍惚地以為這是文惜的手。
\t我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的身子,眼前的她似乎就是我那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的女朋友,文惜!酒精麻痹的我本能地想將她拉進懷裏一番親熱,我抬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