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和林裳，追到高予仁和文惜的出租車原本停車的位置，他們的車子已經漸漸駛遠，就快化作一個紅亮的光點消失在地平線的遠方。而偏偏此時，又沒有另一輛空的出租車駛來。
\t我徒勞地拿出手機，撥打了文惜的電話，電話接通，響了兩聲後沒被接聽就被掛斷，再打關機。我急了眼地在通訊錄裏翻找出高予仁的電話，撥過去，聽到的同樣是關機的提示音。
\t若不是手機剛買了一天不到，我已經把它砸了！
\t那出租車的光點越縮越小，幾乎已經看不見。我沉默地聽著心碎的聲音，默默將手機收回了口袋。
\t林裳卻依然執著地為我攔著出租車，在我措手不及而來不及阻攔的一刻，她跳入了馬路，大張著手臂，用自己的身子，硬攔了一輛已經載人的出租車。
\t刺耳的急刹車聲後，車頭距離林裳的身體半米都不到。司機伸出頭來一陣難聽的叫罵，林裳卻對我揮揮手臂，示意我上車。我們對車上的乘客百般抱歉，並給了他一百元要求他下車，然後令司機全力加速，向前追趕。
\t如果晚了一秒，恐怕我們已然無法找到文惜所乘出租車的軌跡。然而畢竟，我趕上了這一秒鍾。
\t前車跑得飛快，仿佛高予仁那迫不及待的猴急心情。我想起幾天前，在文惜辦公室裏，他已經毫不掩藏地表示出了對文惜的垂涎，今天的他，勢必因就要得手而激動雀躍，甚至可以想象，他把出租車司機催得有多麼的急！
\t前車一路飛馳，漸漸駛入一條昏暗安靜無人的街，我焦慮的心像那路邊高速掠過的固定距離的路燈，保持著高強度節奏的飛跳。最終，前車在一間四星級酒店的大門外停了車。
\t我甩給司機兩百元，扯著林裳下了車。
\t高予仁早已摟著文惜下了他們的車，兩輛出租車發動機轟鳴後，我聽到了高予仁淫笑的話語：“文惜啊，哈哈哈，等一下……等一下，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事……”
\t我的腦袋瞬間爆裂般忽視了周遭的一切，隻剩下高予仁農村包圍城市的地中海發型，在夜風中飄蕩而起的幾根遮羞布般的頭發……
\t我撿了一片路邊的方磚，然後在林裳的驚呼中，砸椰子般地拍在了高予仁的腦後！
\t磚碎了，我的手指似乎也同時被砸傷了，然而我沒感覺到疼，我扶住了被高予仁跌倒身軀帶得就要倒下的文惜。她軟綿綿地靠在我的懷裏，掙紮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認沒認出是我，就再次昏然深醉睡去。
\t……
\t趕在酒店保安來到事發地之前，我抱著文惜，和林裳一路狂奔，在臨近的轉角幸運地打到了車。
\t和我共同坐在後排的文惜沉沉睡著，她的妝容都花了，眼角下兩行黑色的斑斕的哭痕，臉頰上卻一片紅暈……她的襯衣胸口處開了兩個扣子，露出了她的內衣。我不知什麼心情地替她扣好扣子，用手梳理下她淩亂的頭發。她的身上，滿是本不該屬於她的劣質香水和濃重煙灰的氣味。
\t此時的文惜，像是一朵掉進了泥裏的白百合花，而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就像條喪氣的狗一樣，我很後怕，如果剛剛不是林裳舍命攔車，後果不堪設想。
\t回到海青工具廠，林裳幫我開了門，我進屋將文惜放倒在床上，替她脫掉鞋子，蓋好被子。
\t文惜還在醉中，我叫她幾聲，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去廚房燒開水，又端了個盆用毛巾幫她洗臉。文惜的妝容早已經花透了，我用毛巾擦拭，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t“笨蛋，要用卸妝水才能洗幹淨！”
\t“要怎麼弄？”
\t“你有沒有卸妝水？”
\t“沒有。”
\t“來吧我有，我幫她弄。”
\t林裳好像挺會照顧人的樣子，給文惜擦淨了臉，解開她的發髻，梳通了頭發。除此之外，還幫我給她簡單擦洗了身子，煮了一碗醒酒湯。
\t林裳抱著喵妹兒，看著熟睡中的文惜，歎道：“其實她好美哦，卸了妝還這麼美，我是個女人都快要愛上她了。”
\t接著，林裳將她的麵龐俏皮地湊到我的麵前，做個鬼臉，用下巴指指我說：“你說，我美還是她美？說啊說啊！”
\t我沒有任何心情去思考她們兩個究竟哪個更美：“你閉嘴行不行？你閉了嘴你就是最美的！”
\t文惜很平靜地睡著，我看看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t我和林裳站在陽台上各自抽煙，我很煩躁，腦子很混亂，藏在憤怒和沉默之後的是強烈的屈辱，我暫時回避著一些不好的念頭，但文惜被解開的衣扣告訴我，在高予仁的手裏，她是怎樣的一隻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