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爽快!”
這傻逼找來一張A4紙,撕成幾張紙片,當著我麵寫下了一張“走”,其餘的都寫上“留”,將紙分別疊好說,“抓鬮!”
一旁的蘇小晴忽然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看向她,她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大約是要我不抓這鬮的意思。
男同事瞪了一眼蘇小晴說:“蘇小晴,你對他一口一個師傅叫得好聽,可別著了他的道兒,他這人,男女關係上麵……我就嗬嗬了。”
“你嗬你媽個逼,抓不抓鬮!”
他攤開了手掌說:“公平起見,讓你先抓!”
我抓了一個鬮。他走向其他人身邊,丟給每人一個鬮說:“誰抓了‘走’卻不走,誰他媽畜生!”
在我還沒有打開紙鬮的時候,其餘人已匆匆打開,將一張張寫著“留”的紙片高舉向我,蘇小晴看了看自己的紙片,搖頭歎氣,舉起了最後一個“留”。
“怎麼,你不看你的鬮?”他拿著他的“留”,嘲笑著問我。
我亦笑笑,平靜地將未打開的紙鬮丟進了垃圾桶,說:“如果再抽調,我主動走,不連累你們。”
眾人竟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男同事得勝般地嬉皮笑臉著,點點我的胸口說:“都是站著尿尿的,誰他媽食言誰牲口,記著!”
我不落下風地指著他的鼻子惡道:“我不會食言的,但你把嘴放幹淨點,如果我再聽見一次你嘴裏噴屎,我讓你吃回去,你也記著!”
我和他眼中各自噴火,眼瞅就要拳腳相向,出現在大門口的向夢突然喝道:“幹嘛呢!”
我和他互相鄙視著各自回到位置,而向夢走進她的辦公室前一瞬,向我投來一個失望透頂的眼神,然後咣地一聲砸上了門。
我憤怒地上下咬合著牙齒,手中的水杯似要被我捏碎。
我不怕爭吵打架,我也不在乎別人嘲諷不屑的目光,但我很在意向夢對我的態度!我知道她對我好,一再地在工作上幫我的忙,甚至是不顧一切、哪怕是背了罵名,也希望我好,希望我上進……可她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失望?我真的讓她很失望嗎?我究竟讓她有多失望……
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錯?
鬱鬱中,微信收到一條消息,蘇小晴說:鳴哥,哎,你不該和他抓鬮的,你不知道,他有很多玩魔術的朋友……
我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淒慘,回複蘇小晴:這都不重要了……
……
晚上我依然加了很晚的班,而向夢又一次在她的辦公室裏預備過夜。隻是我和她之間,沒有了一個字的對話。
當向夢關上了她的辦公室門,我忽然怒火攻心,眼前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文件仿佛變成了一隻隻肮髒的亂飛的蒼蠅,嚶嚶嗡嗡地使人煩躁不安,手中的筆,在我不知不覺的用力下,折斷了筆尖。
但也許我和向夢尋找到了一點共鳴:今夜,我也不想回家。那四壁上塗滿了孤寂的空蕩房間,壓縮濃稠了的寂寞,慘淡著我已經破敗的心情,我又何必。於是我去了“殘缺”,不是買醉,而隻想在聒噪的搖滾中尋找些許的平靜。
從噪聲中尋找安寧,很諷刺不是嗎?
魏航表演完節目,拿著啤酒瓶坐在我的對麵,碰了我的酒杯示意喝酒。我仰脖幹了一杯,他又給我滿上一杯,說:“好久沒見你來了啊!”
我瞅他一眼,這逼幾天不見,大髒辮愈發地油光發亮,而且又在鼻翼上打了個環,耳朵上紮了幾個耳釘。
我笑笑說:“忙。”
“有人忙著活,有人忙著死,這兩者你都不是。”
“那你說我忙什麼?”
“你是忙著頹。”
“對,我是挺頹的。”
魏航指指在酒吧一角把玩著弗拉明戈吉他的花逝說:“頹也要頹出點境界。”
我看向花逝,他戴滿了誇張金屬戒指的手指在吉他弦上翻飛,酒吧太吵,也不知他彈了些什麼調調,但見他眯縫著眼睛,在節奏中輕輕晃動腦袋,渾然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
魏航說:“你知道‘殘缺’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神叨叨的名字。”
“花逝開這家酒吧,是為了等一個女人,等那個女人來他的店裏,點一杯他調的酒、抽一支他點的煙,然後聽一曲他彈的吉他。可是他一直等不到她,於是他就一直是‘殘缺’著的。”
我算算說:“這家店開了小十年了……”
“是啊,所以他等了快十年了。”
花逝是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男人,幾年前我和魏航混跡酒吧街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模樣,現如今,他吉他玩得更神出鬼沒、改裝車也開得更極品暴力了,卻沒見他眼角多了哪怕一道魚尾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