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飛在風中的檔案材料,像是終被時光忘卻了的記憶,零落消散。我徒勞地找尋,卻是再也拚不出一張完整的時光卷軸。猶記得從人才市場將檔案轉至愛羽日化時,我小心謹慎地,抱著檔案紙袋,比之抱著一袋沉甸甸的鈔票,更加地小心謹慎。如今,隻因我多瞅了艾思彤幾眼,它們便像一卷垃圾一樣被無情拋散。
我僅撿回了一個空的檔案袋,和為數不多的幾頁材料。胸中的憤懣呈幾何倍數增長,紅了眼地殺回公司大樓,衝進高予仁的辦公室。對辦公室裏僅一個人的高予仁吼道:“人呢?人呢!”
“坐下,先坐下再說。”高予仁則一副勸慰我的模樣。
我卻不吃他這一套,繼續吼道:“我問你,他媽的艾思彤呢!”
高予仁擺擺手說:“年輕人,是你應該檢討一下自己,是不是看別人的目光有點太不禮貌了?我這個外甥女,嗬嗬,是有點小脾氣的。”
“我操!”我指著高予仁鼻子罵道:“你這麼說,她丟了我的檔案,倒是我的錯了?難怪你們是一家人,都他媽的奇葩!大奇葩!”
高予仁的神情終於變了變,皺著眉頭從抽屜裏取出文惜的那個粉紅外殼的手機,在桌上把玩了幾下,說:“陸鳴,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好玩的話,是不是我應該就此取消,你不必為我做事,我也可以早早跟我的朋友們分享一下,嗬嗬,某些人激情的豔照呢?怎麼樣?其實我可是早已迫不及待了呢!”
我還喘著粗重的呼吸,但最終,我的目光落在了粉色的手機上,回憶的時光長河中,那幾朵偶爾卷起的浪尖上,那閃耀的光斑上,映著的是文惜的嬌嗔與淺笑。此時的我,像是在酸雨的淋漓中,用自己的手掌護著文惜這朵鮮花的嬌豔。如果我在衝動下放開了手,被枯萎的,隻能是文惜的綻放。
高予仁的目光,透著狡黠和陰狠,但偏又平靜得似一汪死水,他一點點的微笑,是這個年齡段高管的特有的洞穿一切的表情。盡管我對他極度不齒,但終究再次敗下陣來,頹唐地像個輸光了全部家當的賭徒,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勇氣,無力地坐在了沙發裏。
高予仁從辦公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很上檔次的煙丟給我,又將文惜的手機遞到我的手裏,說:“這個手機,你拿走吧,給你做個留念,也做個提醒。”
他自己也點燃一支煙,將打火機丟給我說:“你們的照片,我隻拷貝了一份。隻要你好好辦我交代給你的事,我保證一年後就會將它們徹底刪除,絕不會沒完沒了地要挾你,不守信用。”
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和高予仁談判的籌碼,隻能選擇相信他。於是點燃了煙,呼吸著從未抽過的這種高級香煙的味道,小聲說道:“好。”
“去新廠以後,低調一點,平凡一點,做一個丟進了人堆就找不出來的那種角色。24小時開機,隨時聽候我的指令。必要時候,我會給你一些經費,不讓你在經濟上吃虧……暫時要交代給你的就是這些。”高予仁腆著大肚皮笑道:“怎麼樣?我對你還是不錯的吧?”
“好……很好……高總,如果你希望我全心全意為你做的事的話,那麼我也需要提出幾個條件,希望你能答應我。”
“哦?”高予仁突然來了興致,笑盈盈地說道:“你還有條件?說來聽聽?”
“第一,不允許你再招惹文惜,更不能讓她看到那些相片!”
高予仁說:“這不難,嗬嗬,文惜這個女人,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整天一副冰清玉潔觸不可及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是張無人染指過的白紙,這才想跟她玩玩,嘿嘿,沒想到她是你小子的女人,當我看到了你們的相片,對她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了。”
我擺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道:“第二,你交代我做的事,不能違法不能犯罪,不能是傷天害理的事。”
高予仁抽了幾口煙,尋思了一會兒說:“可以。”
“還有,”我已經下定決心為高予仁做事,那麼此時,能為自己爭取到的,就一定要爭取到手!我說:“第三,你用我,隻給大棒驅使著我,未免讓人太過心寒,做事也沒有動力。我也需要一根胡蘿卜才行,我的職稱上調為中級一檔,工資上調三個級別。”
高予仁將煙頭按進煙缸,大笑說:“這是咱倆誰使喚誰呢?不過嘛,你小子這幅混不吝的模樣,倒挺合我胃口。老子要挾了你,你反倒跟老子講起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