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警告你們一遍,老實一點,別再跟我惹事生非!”
……
保安部的人和四個大漢離開了河岸,向宿舍走回,而王瑜並沒有離去,他來到我的身邊,坐在地下,取出煙來遞給我,說:“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沒好氣地說:“不是都跟你說了嗎?出來散散步透透氣而已嘛,去醫院?去醫院做什麼?”
王瑜被我噎得半天沒話講,抽了好一陣子煙才又問我:“要不要換間宿舍?我給你安排一下,找個房間擠一擠,不跟他們四個睡了?”
“為什麼離開的是我?嗯,我明白,這四條老狗有本事,我沒本事……”
王瑜也終於來了脾氣,語氣不善說道:“我是好言相勸,你別像是吃了槍藥一樣,不識好歹!”
我沒有說話,但極富嘲諷意味地哼了幾聲。
王瑜虎著臉抽了陣煙,說:“大家都是出來混的男人,你一定要因為文惜,而跟我過不去嗎?這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
“你別跟我提她!”我怒吼著站起,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頭也不回地向宿舍大步走去,嘴裏喊道:“謝謝你王總的救命之恩,我陸鳴無以為報,會盡力工作的,住宿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我跟他們四個,住得挺愉快的!”
看著滿天的星鬥,我的步子卻左右搖擺,我緊緊攥著拳頭,覺得自己像一個不講原則的乞丐,接受了別人的恩澤,卻不接受別人的施舍。我不禁嘲諷自己,你都他媽的是個乞丐了,還挑挑揀揀個啥?
沿著小河繼續向前,我沒有走向宿舍區,而是偷偷溜進了遠處的廠區,找到一處施工未完成的裝置,從地上擺放著的工具箱裏翻出了一根十幾公分長的螺絲釘,緊緊地攥著它,像是攥著對這個世界全部的憤恨。
再次來到河邊,尋了塊長石,蹲在長石邊一麵想著心事,一麵把螺絲釘頭按在長石上,霍霍霍地磨了起來。
我問自己,現在的自己到底對文惜是種什麼感覺?是不是還愛著她?是不是還沉浸在失去她的感覺中無法自拔?
靜聽,內心深處的聲音告訴自己,對她的感情如此之深,又怎可能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忘卻。然而,我已然不再需要她了。在瀕臨死亡的邊緣,我幻見到的女人,是林裳,而不是文惜,這讓我得到安慰,並且心安。
螺絲釘的尖部已經被我磨出了一個尖銳的銳角,然而我用手指觸摸,隻覺得還不夠尖利,還不足以瞬間捅進傷害我的,踐踏我生命和尊嚴的人的肚皮。
我又想,林裳這個女子,我和她感情的地基究竟打在了哪裏?誠然,我和她彼此依賴,彼此令對方感到心安,可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的愛情大廈,也會因不穩的根基而轟然倒塌,到那時?我還有沒有承受又一次失敗的能力?
我想了許久,終於在磨好了螺絲釘的同時,給了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愛情並不是一廂情願和無限付出的,它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過程,隻要林裳她愛我,需要我,不會不理睬我,那麼我一定會拚盡自己全部的力量,給她一份嗬護,撐起一片隻屬於我們兩人的天空!
愛自己的人,才值得自己去愛!
……
我把磨成了錐子的螺絲釘揣在了褲兜裏,手心和它觸碰著,仿佛它的尖端也沾染了我的憤怒和委屈。
我並不是要去傷人,而是了解了那四個大漢的粗野蠻橫後,必須要擁有一件防身的利器了。
回到宿舍門外,還未推門,卻聽到了四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鄭滿倉問周虎:“大虎,王瑜是怎麼知道咱們四個帶那小子去河邊的?”
周虎道:“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嘛……有點奇怪的嘛。”
“是不是咱們幾個在宿舍裏跟他打架,被別個聽到了?”
“也許是吧。”
王順說:“大虎,咱們幾個,今天有點耍過咯,那小子真的差點死求咯!以後,咱們是不是該……該收斂點咯?”
吳二民和鄭滿倉附和著,而周虎罵道:“賣溝子的,是不是都被王瑜嚇到了?王瑜可怕,我不可怕嗎?”
其他三人默不作聲,周虎大吼道:“他幾句話,就把你們收買了嘛!好!好好!他王瑜是人,我周虎不是人嘛!”
我再懶得聽四人扯皮,推開門上床,也不想洗澡了,脫了衣服便一頭躺倒,隻是手裏緊緊攥著給我誌氣的螺絲釘。
忽然手機響動,屏幕上顯示著無數個林裳的未接來電和短信提示……我翻出了林裳在環球中心門外親我的相片,重新設為手機屏保,心中默念,丫頭,你看得起我,我便一輩子都為你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