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彤從火堆中抽出一支木條,點燃了蠟燭,將船燈放進河水裏,緩緩一推。那船燈晃晃悠悠地隨著河水,便向下遊飄去了。一時間,岸上兩人寂然無語,水中一燈獨自漂遊,這場景,透著一股子難以言表的寂寞。
直到那船燈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我對艾思彤道:“給我一個船燈,我也送你一句祝福的話。”
艾思彤道:“我隻買了一個船燈。”
“那給我一個孔明燈。”
“算了……”艾思彤理了理耳邊的頭發,道,“我沒有什麼值得祝福的。就祝福你好了,祝福你的女朋友深愛著你,直到永遠……陸鳴,陪我放煙花吧。”
是夜,我們燃盡了所有的煙花。直至天空中的繽紛落盡、岸邊的火堆餘燼欲消,我和艾思彤終於感到一陣倦意,離開了河岸,各自回巢。
……
新的一周如同攻堅戰般再次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趙誌華假惺惺地在裝置裏作關懷的模樣,問道:“陸鳴,最近工作有沒有進展?”
我舉起手中他送給我的書道:“有啊,謝謝你給我的這些書,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那就好,陸鳴,看到你每天都進步的樣子,我心裏真的很高興。”
“咱兄弟,客套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同樣虛情假意地說道,“等這陣子忙完了、查出的問題都提交以後,我請你好好喝頓酒。”
“得嘞!那我就好好期待著。”
趙誌華離去,我冷眼看著他的背影。新一天的工作,我悄然拉著鄭滿倉陪著我又轉了一遭,心裏已然很是清楚。他趙誌華給了我成箱成箱的書籍,目的是,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把大把的時間放在理論知識的學習上,而忽略了最根本的實際操作。
值得慶幸的是,我終於和鄭滿倉結交了關係,並且從中受到了極大的幫助。我暗暗下定決心,宿舍的四個大漢,其他三個,我也要跟他們處成關係,從他們那裏學到寶貴的工作經驗。
從鄭滿倉口中得知,吳二民最關心的,莫過於他那剛剛成人的兒子。不讀書、沒文化,吳二民給他找了個工地上搬磚抹水泥的活路。但他那兒子,唯獨喜好一樣事物,那便是搖滾音樂。吳二民雖覺得自己兒子彈吉他唱歌是不務正業,但他兒子卻一根筋似的,任打任罵,哪怕是被摔了自己的吉他,也從沒放棄過對音樂的追求。目前幹著工地裏的活,心中鬱鬱不得誌,總覺得自己那撥弄琴弦的手指,根本不該去觸摸那些粗糙沉重的轉頭,隻因沒有別的本事和出路,不得不接受其父的安排。
得知這點訊息,我心中已有計較。這好辦,魏航目前閑賦在家,我正有打算和他商量合夥開音樂酒吧的事,等他複出,讓他帶帶吳二民的兒子學琴,想必那小子一定受用,吳二民承我的情,也必在工作中給予我最大的幫助。
至於王順,鄭滿倉說他快四十的人了,目前最緊迫的需求,就是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我略一盤算,彭州這地方,要數郭芓蕎最熟,讓她幫著四處打聽打聽,有沒有合適的人物介紹給他,便又是一樁人情。
可這周虎……鄭滿倉亦是搖頭,道:“陸鳴,大虎這人,以前收徒弟,真的是要行那三叩九拜的大禮,他才肯收呢。”
我咬咬牙,問道:“老鄭,你可別誑我,你說過,周虎的本事,在你們四個中,是最高的!”
“哎呀,陸鳴,你幫我和尕丫頭這麼大的忙,哥哥早把你當成自家兄弟了,心裏總是想著兄弟好,怎麼會誑你呢?”
“好,老鄭,隻要能學到真刀真槍的本事,讓我跪他一跪,又有何難。”
“好好好!陸鳴,你能把心裏的屈辱放在一邊,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
“承你吉言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
……
然而現實並不是簡單的說笑,亦不是說書先生那略表的情節。當鄭滿倉帶著我,在周虎麵前,說明我想要拜師學藝的願望時,周虎陰晴不定地看了我一陣,斜眉歪眼地瞅了我一陣,慢條斯理地從煙盒裏抽出煙來。
我眼疾手快地給他點煙,他卻一口吹滅了我手中的打火機。自己點燃,道:“收徒弟嘛?我早就關門了,最後一個弟子,早就師成獨闖天下了!滿倉兄弟,這你不是不知道吧?怎麼今天,又給我找這麼個東西,來做我的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