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訂婚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代表男方親友的艾仲澤和女方家長的文惜父親分別登上禮台致辭。
在艾仲澤的概念裏,王瑜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愛羽日化勤勤懇懇工作十餘載的他,用他那仿佛永遠也不停歇的奮鬥精神,引起了艾仲澤的注意、獲得了他的青睞。於是在艾仲澤的眼中,王瑜就像他的兒子一般承載著他的期望,輔佐著他的地位。因此今天的訂婚儀式上,作為王瑜的頂頭上司,他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王瑜的父親一樣,看到自己的兒子收獲圓滿的愛情,他感到慰藉、感到幸福。
艾仲澤視王瑜有如己出,他卻並不知道,事實上自己卻是間接害死了王瑜父母的罪魁禍首,是王瑜不共戴天的仇人,是王瑜放棄了所有的自由和快樂,不惜犧牲自己僅存的所有,也要打擊懲罰的敵手!
艾仲澤如何想得到,他曾經那個胖胖的小舅子,竟會是身旁這個內斂深沉、消瘦俊朗的男人,深埋著仇恨,帶著偽裝的麵具,將自己掩藏了十餘年。甚至,為了取得艾仲澤的信任,這十幾年裏,王瑜一麵恨著,一麵又不得不諂媚奉承著……如果沒有一顆堅硬如鐵的心髒,恐怕早早便神經混亂。
此時的王瑜就站在旁,聽著艾仲澤的講話,帶著感激和崇敬的笑容。然而,他看向艾仲澤的目光中卻充斥著刀刃般的銳利。
接著,文惜父親登台接過麥克,全程卑躬屈膝地將目光環繞在就坐的政府高官和鐵路領導左近,看向孟廳長的眼神更是有如家犬看待主人一般,鄭重說道:“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大家好! 今天是我女兒訂婚的大喜日子,對於各位貴賓的到來,在此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和最衷心的感謝!”接著,他在一陣微微的顫抖過後,老淚盈眶說道,“我的女兒文惜,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知情達理的好孩子……”
聽及此,我不禁悵然地搖了搖頭。文惜的確聽話,的確懂事,然而那都是棍棒下喪失了自我的屈服。
文父續說道:“王瑜呢,他是個刻苦上進、勤勉持重的男人,在他和文惜以朋友相處的時間裏,他以最誠摯的心,收獲了文惜的愛情,也取得了我的信任。”
我掩麵長歎……文父啊,你也是混跡官場這麼多年的老炮兒,竟然真的瞧不出來,他王瑜隻是為了利用你的身份權力……轉念又想,如此隱忍的王瑜,連艾仲澤都瞧不出他的半點端倪,文父又如何識得出?我想到了文惜父母匆匆趕到文惜的病房時,王瑜那卓越的演技。
而禮台上的文惜輕輕低下了頭,像是感動般垂下了淚水,可除我之外,又有誰能瞧得出她的悲傷呢?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向夢,是啊,也許隻有此時同樣帶著悲憫側臉的她,是了解文惜所想,卻對此無能為力的另一人,也許,同樣作為女性,她更能夠體會到文惜那種深深的無奈和絕望。
文父最後說:“作為文惜的父親,我在這一刻感到無比的自豪、感到無比的高興。我祝願他們倆婚姻愉快、幸福美滿!”
台下掌聲一片,台上,司儀接過麥克風,在樂聲的鳴響中喁喁不斷地說著煽情的話,伴隨著樂聲奏到高潮,禮台地麵上突然噴射出五顏六色的彩帶,它們各自拖著長長的尾巴直衝高空,在升高的同時漸漸舒展,擴展成為一片籠罩著整個會場的彩雲。暖意的陽光中充滿了愛情的溫馨,就坐的觀眾仰頭追尋斑斕的彩光,紛紛舉起手機、照相機,一起記錄下了這浪漫的場麵。
這隻是一場訂婚儀式,卻已然和結婚典禮沒有什麼分別了……
台上的文惜愈發像是身處雲端的亭亭玉立的仙女了,我瞧著瞧著,卻又癡癡地有些傷心,她哪兒又有半分喜悅、幸福的表情了?難道這樣,就算是她作為一個女孩,最為夢想的訂婚儀式嗎?
……
我正為丟掉的愛情做著最後的緬懷,而身邊的艾思彤兀自糾纏著我,像是不停地用燃燒的火把在炸藥包的周遭晃悠。我終於憤慨地甩開她揪著我袖口不放的胳膊,吼道:“夠了!不要煩我了好嗎!”
艾思彤眼睛張了張,先是震驚,後是憤怒,僵立了幾秒鍾後,她同樣動作誇張地甩動著自己的胳膊,猝不及防間就爆發了:“陸鳴!你這是在做什麼?忐忑顧慮,還是無病呻吟?如果沒有本事從台上把她搶走,就安心守候著你現在擁有著的幸福!你不是有林裳了嗎?難道林裳不比文惜美?難道她不比文惜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