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芓蕎淌血的耳垂激憤了我心底血液的熱度。我丟掉了手中提著的塑膠袋,衝出去幾步來到汪銘的身後,抬起一掌打落了他又一次伸向郭芓蕎的手臂,“汪銘,你住手!”
\t汪銘的臉痛苦地抽搐著,他凝視著決然不看他的郭芓蕎,又轉過頭來,狐疑而憤懣地看著我。他用手指指著我的鼻子,道:“陸鳴,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跟芓蕎胡說八道,這才讓她不認我、跟我分手的!”
\t“說他媽什麼鬼話!”我打斷了汪銘,並伸掌將他向後猛推,搖著頭極度失望地看著他道,“瞧瞧你現在的這副樣子……邋遢、頹敗、悲哀!在上海的時候,你不是已經瞧遍了世間繁華嗎?怎麼才過了區區半年,你灰心了?挫敗了?還是你根本隻是糾纏芓蕎,讓她為了你所謂的理想和奮鬥,而繼續給你無償的資助嗎?”
\t“芓蕎,你別聽他胡說!”汪銘臉色變得煞白,整個人像是歇斯底裏的瘋子,“我不是他說的那樣!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拓寬自己的視野、結識更多的人脈,等我畢了業,等我畢業的時候,我一定不隻是一名碌碌無為的博士畢業生,而會是社會的菁英!人群裏的佼佼者!請你相信我,芓蕎,我不會讓你……讓你在這間小小的學校裏辛苦太久的!”
\t郭芓蕎淒笑著搖頭說道:“難道我在上海所見到的情形……難道所謂結識人脈,就是和一個豔媚的女子,午夜時分勾肩搭背地走進一家情侶主題的賓館嗎……夠了,我不想再說,我隻覺得惡心!”
\t汪銘呼喊:“芓蕎!我說過很多次……在那件事中,我是……”
\t仿佛寒冬深夜,一盆冰水兜頭澆灌。我漠然打斷說道:“你是被花花世界洗了腦子、在靡靡之所裏丟了良心!你走吧,老二,這兒不歡迎你,這裏是教孩子們學習向上的地方,不是同你這樣浪蕩的人扯淡的場所!”
\t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音傳來,田建宇晃晃悠悠地騎著單車停在我們一旁,單腿支撐著車身,掛在車把上的塑料袋裏緊湊地裝著幾隻方便飯盒。
\t“咦?汪銘?你也在這兒!什麼時候回來的?”田建宇看著汪銘,表情卻又驚喜很快轉為疑惑。他已經對汪銘和郭芓蕎的過往有所了解,在這個尷尬的時刻,他很快將熱情變為了緘默。
\t汪銘點點頭道:“田老師,您好。”
\t“怎麼都在門口站著呢?一起上去坐啊!”田建宇推推眼鏡,擠出爽朗的笑容,笑道,“我買了西南市街最好吃的海鮮餛飩,快,還熱乎著呢!都沒吃飯呢吧?咱們一起……咦?芓蕎,你的耳朵怎麼了?”
\t田建宇瞧見了那兩抹紮眼的紅光。
\t“沒什麼。”郭芓蕎忡忡地看了看汪銘那對緊蹙在一起的劍眉,像一片梧桐葉子在風中轉了個圈子,消失在了舞蹈學校門廊的昏暗中。
\t田建宇不解地推推眼鏡,鎖好自行車,提著塑料袋匆匆忙忙地追隨著郭芓蕎的腳步,忽而回頭指指塑料袋道:“你們快來,要開飯了啊!”
\t接著,田建宇呼喚郭芓蕎的聲音,開始在走廊裏幽深地伴隨著他的腳步聲而來回回蕩著。
\t汪銘歎了一口氣,眼神裏有種挫敗感。
\t他抬起手臂指著田建宇的背影:“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t“他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裏?”我愈發失望地說道,“我拉著老田跟芓蕎合作,給老田的合唱團提供讚助、芓蕎的舞蹈班跟著學院出國參加演出,難道這些事情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t汪銘沉默一陣,忽又問道:“他在追芓蕎?”
\t“不可以嗎?”
\t汪銘忽然瘋癲癲地大笑,笑著笑著又忽然無比淒慘地喊了一聲:“真是人走茶涼啊!”
\t“走都走了,茶還為你熱著,”我抵近汪銘不無鄙夷地說道,“那茶也太賤了點吧!”
\t……
\t那晚,魏航得知汪銘回來,約兄弟四個吃頓晚飯。魏航每天忙於生意,少與我見麵交流;汪銘同我的關係急轉直下;李含笑更是在我遞交孟廳長罪狀、自己官路被阻的情況下,對我這個始作俑者充滿了毫不留情的敵意。
\t熱辣的重慶牛雜火鍋蒸騰起白生生的霧氣,火鍋店的空氣裏飄蕩著無與倫比的香味,直叫人饞涎欲滴。可唯獨我們四個這一桌,氣氛冰冷得就像陷入僵局的朝核六方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