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重新亮起的時候，不知是否經曆了這一番精神上的幻想與穿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而嚴肅。年輕的學生們仿佛忽然長大了許多歲，男孩子變成了經曆過滄桑的男人，女孩子變成了成熟睿智的女人。
\t大家互相交換著目光，從不可思議的驚訝中漸漸平靜下來，笑容如冰霜覆蓋的草地中開始發芽的鮮花，隻一個顏色綻放出來，便明豔了整個春天。
\t隻有真正地閱曆過，我們才會懂得那一刻的妙處。
\t暫時的寧靜隻是一層薄薄的堅冰，很快便被打破，如同隻是暫時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嬰兒，稍後，放聲的哭鬧一如適才。排練廳內開始喧騰、開始熱鬧。
\t我看到放肆的大笑中有人喜極而泣，我看到熱情奔放的青年彼此擁抱，我看到美麗純潔的女孩舒眉掩口而笑。
\t“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合唱是可以演繹到這個水平的，不是嗎？”我滿足地仰麵微笑，輕輕地抬起指揮棒，它的尖端在燈光彌漫中閃耀著爍爍的光彩。
\t忽然有人指著觀眾席喊道：“你是誰？剛才，是你在唱歌嗎？”
\t“是啊……剛才不是有個女生，在觀眾席裏唱著女高音的？”
\t“她的聲音真的好幹淨、好穩定啊……”
\t感慨和疑問終於彙集成一個共同的問號：她是誰。
\t而我也在恍惚中清醒過來，回想其時那個充滿了魅力，卻又幹淨得如同天山雪蓮般的聲音。是她的聲音融合、卻又引領著女高音聲部，而又由此點綴、渲染了整首歌曲，如同畫龍點睛，如同畫角題詩，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有了生氣，渾如音樂被灌注了生命。
\t她是誰？
\t觀眾席一角，一個怯生生的女子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她梳著斜長的劉海，指尖勾在口罩邊上，是匆匆忙忙慌慌張張剛剛戴好口罩的。她的目光投向我，一個複雜的一瞥。
\t“喂，美女，你是哪個院的？”青年的雙手護在嘴邊高聲問道。
\t我的腦海中忽然點亮了一個火花，她的聲音我並不是首次聽到，事實上，我曾與她合唱，而那一次《甜蜜蜜》的合唱，亦令我記憶深刻、曆曆在目。
\t我跳下舞台向她走去，她見我走近，更是慌張，踢踢踏踏地弄響了一排座椅，飛快地向出口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t……
\t當我終於追上她，捉住她的手臂，艾思彤已經奔跑得氣息混亂。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試圖掙脫，卻被我捉得更緊。
\t天空中落下些許枯黃的細小落葉，是我和她在小林地中穿越時碰落而下的。午後的陽光從枝葉縫隙中落下，灑在她蒼白無色的額頭上。她的額角滲出了些細汗，她輕輕地擦拭掉，低頭，卻抬起眼睛看向我。
\t“不是我……”她忸怩說著。
\t倒是把我逗笑了：“欲蓋彌彰，不是你還會是誰，才有這樣震撼的聲音？”
\t她喘息著看著我，口罩在氣息的推拉中微微顫動。
\t我瞧著她的神色不禁一笑：“說說，怎麼會在這裏找到我？”
\t“誰說我就是來找你的？”
\t“哦……”我尷尬一樂，道，“算我自作多情好哇？感情你是來聽合唱團排練的，是不？”
\t“嗯，對呀，就是來聽排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