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稍稍減輕，於是我竟忽而覺得，在這個詭異莫名的時刻，周遭彌漫著的氛圍，竟全是灰色的幽默。
\t“笑！跟我一起笑！”我急忙催促吳碩。
\t而當我的痛覺開始麻木，笑容竟也開始變得自然。
\t向夢的目光在我和吳碩的臉上反複跳躍，幾番遊移不定。我再努力，又將嘴角咧開幾分，對她以調皮模樣輕輕點頭。身邊吳碩歪過腦袋，咧嘴大笑，笑得模樣讓我真想敲掉他的牙齒！
\t向夢癡癡地將我和吳碩看了又看，幾乎蹦出胸腔的心跳終又漸漸地收回，她忽然醒覺，對被她晾在一邊的主持人連連道歉，而老道的主持用巧妙的語言化解了短暫的尷尬，現場再次響起掌聲。
\t“你應該去愛她的！可你，一點兒也配不起向夢！”吳碩保持著僵硬的笑，卻咬著牙齒對我說道。他雖放鬆了刀柄，可看向我的眼神充斥著尖銳的憤怒和仇恨，隻那麼一瞬，我隻覺人群環立著的會場忽然刮起了西伯利亞荒原寒夜裏瑟瑟的冷風。
\t而當思維的通道再次打通，我忽然明白了吳碩發問的動機，靜默中我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幾道，捕捉到許多這家夥告別膚淺、告別暴力，變得成熟、變得深沉的影子……於是反複思索肯定，終於向他問道：“難道，你是希望，我來代替你，去愛她？”
\t吳碩的腮幫漸漸鼓起，微微顫抖的下巴在沉默中印證了我的判斷。
\t我質疑，但鄙夷地看著吳碩，臉上的笑容很快變淡、消失了，莫名升騰而起的憤怒幾乎令我忍不住低聲吼叫：“為什麼會希望是我，而不是你自己！”
\t“我？”吳碩倒吸口氣，目光陷入渙散。
\t我再次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小聲但語氣十分惡劣地說道：“我對向夢，若說友情，卻比友情多了一些，但若說是愛情，卻反而是對我們之間情誼的一種羞辱！我對她的感情，是異性姐弟之間關懷外加一點點的曖昧，而她對我的感情，是對待一個年輕異性的包容，外加一點點的依賴，你懂嗎！”我冷哼一聲，搖搖頭道，“算了，你不可能懂的……我覺得跟你描述這些微妙的情緒，幾乎等同於對牛彈琴！”
\t吳碩聽了我的話，不以為忤，反而不自覺地消減了些暴戾，竟慢慢地低下了頭。那笨拙的樣子，真像一頭忽然陷入沉思的公牛！
\t我不待他有所回應，繼續問道：“我問你，向夢為什麼會和我感情好？”
\t“為……為什麼？”
\t“因為我不會像出現在她身邊的其他人一樣，擠著美好的笑臉、帶著偽善的麵具，卻懷揣著猥瑣的念頭、做著卑鄙不堪的事情！所以向夢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夠接收到一點點真實的安全感！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給她的那些可以被稱之為安全感的話，你呢，你帶給她的那些呢？吳碩，你太蠢了！你難道想不明白，我給她的安全感才是替代品，而你給她的那些，才是她曾經最依賴，而現在也最想要的嗎！”
\t在吳碩陷入迷茫沉思的同時，我奮力甩開他的臂膀，推開他握著刀柄的手。於是生生抽出皮肉的刀刃再一次給我帶來灼熱的疼痛。我悄沒聲息地按住傷口，用衣袖遮蔽他那持刀的手，反手拖著他的胳膊，藏入了牆邊暗處。
\t地麵滴滴答答地落了些血跡，在人叢中竟是那樣的突兀明顯！不時竟還有人在上輕輕踩踏，花亂了的地板顏色令人心生焦躁……如果再這樣拖下去，很快就會有人沿著血跡而注意到受傷的我！
\t逃離的意願極度強烈，但我不能就此離開，我必須在逃離此地之前徹底擊潰吳碩的心理！隻因我相信，他對向夢的感情，才是不摻雜一絲一毫偽裝的愛情！隻不過前半生裏，他在錯誤的方向上用錯了太多力氣，最終變成了一個習慣用暴虐掩飾軟弱的可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