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嗨，你哭什麼，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掉眼淚？那可不像你……”向夢繼續目光空靈地說著，氣息輕飄，一陣陣從她的口中脫出，宛若無數她精美畫幅中的蒲公英，不為誰而盛開，不為誰而輕翔。
\t於是向夢所有言語的對象，吳碩始終無法認為，那是自己。
\t吳碩深深疑惑，反複看著向夢的雙眼，卻怎麼也無法從她的眼睛中找到她的真實神采……這一次，她躲在了哪裏？這一次，是否還能尋找到她……
\t決堤的洪流是一種不可阻擋的力量，一如此時吳碩徹底爆發的哭泣。我從來沒有意識到一個男子竟也會發出這樣的悲慟。這樣的悲慟，無可置疑地，是一種對失去最珍貴信仰的極端的懼怕。他聲嘶力竭近乎語無倫次：“夢……別，請別這樣，我發誓！我發誓好不好？我答應你，向夢，我一定會變好，變得很好……我保證，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你……”
\t“你不用非要這樣的，吳碩。不用承諾，無須承諾。產生意味著消失，相見意味著別離，承諾……承諾也便意味著違背，”向夢像是在安慰吳碩，卻更像是說著一種神靈的咒語，“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你承諾什麼。”
\t視頻戛然而止。
\t不久，花逝發來簡短的一句話：我們會保護著她，直到確認她安全為止。
\t而當我回複一句謝謝之後，整個房間複又恢複了堅硬的沉靜。
\t很久很久，林裳幽幽地歎口氣，道：“向夢她，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啊？”
\t我苦笑著搖搖頭：“我想不出，他們的情況，如非當事人，是完全沒有辦法設想下一步該如何落腳的。咱們在遠地裏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又怎麼能夠知道他們腳下，究竟踩著吞噬一切的沼澤，還是通往希望的坎坷？”
\t林裳點點頭道：“這麼看來，恐怕你也沒有辦法再給向夢任何意義上的幫助了，以後該如何麵對，全要靠她自己了。”
\t“隻可惜這一次的畫展……她啊，就像是剛剛登頂的攀岩者，忽然之間，被一束枯藤拖回了穀底的泥濘。”
\t林裳若有所思地說：“焉知非福呢……以前我也有過太多次的絕望，一次次的絕望，隻覺得天下之大，真的沒有一處落腳地了呢……可真的過來了，也就過來了，現在回頭再瞧，那些曾經的困惑與束縛，雖然依舊擺在那裏，可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唬人了。”
\t“誰說不是呢……”我點點頭，感同身受，“可說來輕鬆，那時候，真正離開一重又一重的束縛之時，還不是被一層層的荊棘，殘忍決絕地活活撕扯掉了一層皮？若說活著不難，隻因未曾真正活到了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