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裏。
我曾聽說,肇可可和林裳墜下機車雙雙摔傷的那個雨夜裏,魏航用堅實可靠的胳膊托負起她的身子,背著她狂奔在雨中,一邊向醫院奔跑,一邊嗚嗚哇哇地哭得像個孩子。
而伶俐的可可,原來她隻是假裝暈厥,卻一邊強忍著笑意,一邊偷偷摸出手機,攝下了他那從來不肯在她麵前流露出的脆弱。
她說,那是他愛她的證據。
而他,就此卸下了大男子故作高冷的偽裝,無法繼續掩藏。
肇可可治療期間,魏航形影不離地守護她。在他和她的糾纏的愛情拔河比賽中,他終於輸了。他輸了,卻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獎賞。
月光之城藝術工場建成後,肇可可和魏航提著吉他,帶著尕龍、小廝、崽崽、吳景泉一同來到,一支嶄新的搖滾樂隊,將會把他們作出的青春之歌,唱響在工場的每一個角落。
私下裏見麵時,魏航咬著煙屁股罵我,責怪我最終還是給他留下了那個甩不掉的拖油瓶。
我笑笑說,但其實你心裏很愛很愛CoCo的,不是嗎?
三年裏。
我曾聽說,向夢在月光之城藝術工場開了間畫室,而那間畫室,是吳碩親手為她裝修而成的。刮白灰、抹膩子、塗膠漆,鋪地板、裝燈泡、買畫架……他的暴戾因為遠離向夢而生,又因走近向夢而滅。
再見他時,他口中銜著隱形釘,在牆上丁丁當當地砸著,將一副向夢新繪而成的畫作掛在牆壁上,癡癡迷迷地看著畫上方寸之間深遠無垠的筆觸,露出有點傻氣的笑容。
許久發現了我,吳碩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撓撓頭,目光不再凶狠,而隻剩下了感激和友好。
向夢恰從外而來,手裏提著的口袋裏裝著兩碗可口的冰粉。
她看見我,笑得有點兒尷尬,有點兒臉紅。
這是一個熱情似火的盛夏,而他們的畫室,竟如此恬靜怡然。
三年裏。
我曾聽說,郭芓蕎和尕丫頭在藝術工場開設了遺忘舞蹈的分店。一個負責招生、一個負責教學,相得益彰,生意紅紅火火。
花逝和田建宇依舊追求著郭芓蕎,而那個習慣了穿戴民族服飾飾品的女子,在花逝和田建宇爭鬥不止的喧鬧中,向我聳聳肩,露出無奈卻又滿盈著幸福的微笑。
三年裏。
我也曾聽說,一個有些令人感慨的故事。
以海青工具廠為質,令林裳和自己相認的艾仲澤,在計劃實施的初始,同樣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城市綜合體其實很早就已立項,按照建設規劃,不光是一座小小的海青工具廠會翻天覆宇,連同周邊大片空地,都將建設成為現代化都市名片式的建築群。拿下這片地段的,是國內最頂級的地產商之一。
其實月光之城的拆遷計劃原本並不像艾仲澤設置的假象中那樣迫切。按照計劃,海青工具廠將在未來的第三年內被摧毀。
艾仲澤卻心急如焚。
商業中心、一體化的城市綜合體,那無非是政界商界精英們會晤品茗時隨口帶過的隻言片語。可是海青工具廠……他知道,那是女兒林裳心底的伊甸園。自從識出了林裳便是自己的女兒艾清心,他許許多多次回到海青工具廠,在無人的深夜裏走遍了曾經走遍的道路和角落。
寂靜的深夜裏,響徹的都是小時女兒的歡笑。嘰嘰咯咯,童真單純。
他也曾獨自哀歎,他也曾老淚縱橫。甚至有時他也會在幻覺中看到女兒孤獨的身影,穿透著海青工具廠的黑暗。有時候,也會在幻覺中,看到她和那個叫做陸鳴的小子成雙成對,彼此相伴。
對於曾經,他不後悔。對於現在,他卻心懷歉疚。
他想要她做回自己的女兒……他知道這會讓她劇烈反抗,那麼,自己就必須施加一點點手腕。也許最終她會和自己相認,那麼她一定會理解自己的決定;如果她會更加仇恨自己,那隻說明,這就是自己這一生的果報。
逐鹿中原,能者得之。當曆經千般為難,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睥睨天下的大廈觀景台上品嚐著古巴雪茄時,那活躍在各大媒體頭版頭條的巨賈眯縫著眼睛笑道:“艾兄,為了您的女兒,您可真是煞費苦心呐……其實話說回來,海青工具廠那片地還不至於這麼緊俏,隻是,你知道,那是一個圓,而你要的,是圓心。我把西瓜切開,你想要挖走的,是最甜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