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餘四海哈了一口氣,說:我的人生觀,在那天晚上,徹底崩塌,我認識了祖師,成了鬼戲子,前些年,我一直活得挺爽的,我感覺這人生,就得這樣,縱橫四海,意氣天涯——我是鬼戲子,沒錯,我是惡人,沒錯,我到處殺人,害人,沒錯,但這人活一輩子,得爽,得過癮,可是——三年前,嗬嗬嗬……三年前。
我說三年前怎麼了?
餘四海說他三年前,又無意中聽到了她女朋友的消息,她女朋友,死掉了——當小姐的,被晚上劫道的撞見了,先奸後殺,死掉了——
他又笑又哭,說:我剛開始挺開心的,那女人,我覺得該死,事後,我又不開心了,甚至痛苦。
龍二問餘四海:你還愛那個女人?
“愛啥啊?都傷心傷透了,剩下的就是恨,愛?愛個屁,我是為我自己不開心。”餘四海說:從那天起,我突然發現,這一切,也都是天注定的——天注定,善人有善報,惡人有惡報——我女朋友的報應,來了——我的報應呢?什麼時候來?天注定,他一定回來,今天,真的來了。
餘四海說:我來的路上,一直都很平靜,其實我知道,這是天注定的——我遲早有這麼一天,我害死了我自己,也害死了我弟弟,別看我現在平靜,其實我很自責,晚上,你們也別對我用刑了,我該說的,都會說的,這是天注定的,我扛不住的。
龍二搬了把凳子,坐在了餘四海身邊,給他遞了一根煙,說:兄弟……不愧是讀過書的,還是有想法哦,抽根煙吧,事,該說還是得說,這回你跑不了了,不過二爺答應你,在你上刑場的那一天,我會給你弄一頓豐盛的送行宴,吃飽喝足再上路。
“謝謝。”餘四海抓過煙,開始吸。
這時候,審訊室的門,響了,我回頭一看,發現門口站著的,是竹聖元和二狗子。
我打開了門,問竹聖元怎麼把二狗子帶過來了。
竹聖元聳聳肩膀,說一家人的事,這兒說穿唄。
二狗子此時氣勢洶洶,衝到了曹茹昕的麵前,罵道:我問你……是你誣陷我販毒的?
曹茹昕看了一眼又風度的餘四海,鼓足了勇氣的對二狗子說:沒錯——是我誣陷的。
“你為啥誣陷我?”
二狗子拉了拉曹茹昕的衣服,說道:你衣服、吃的喝的,啥不是我買的?啥不是用我的錢?我對你好成啥樣了,你誣陷我?你個賤貨!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曹茹昕的臉上。
曹茹昕一下子往地上倒,我感覺得到,餘四海似乎想動,但他最後還是沒動。
“賤貨!”二狗子又罵了一句。
曹茹昕再看了餘四海一眼,又看了我們一眼,說:二狗子,今天大家都在,剛才四海也說了他的事,我也說說我的事,餘四海讀過大學,我也讀過大學。
“我知道你讀過大學。”二狗子的眼眶有些通紅。
曹茹昕說:二狗子,我們是高中同學,對不對?
“對!”
“高中的時候,咱們就是戀人,對不?”曹茹昕問。
二狗子說是。
曹茹昕說:後來我讀大學,你去城裏打工,我沒有嫌貧愛富過吧?
“沒有!”二狗子不但不否認,還說他在創業的頭幾年,日子非常難熬,那段時間,如果不是曹茹昕的不離不棄加辛勤操持,他也很難堅持下來——那段時間,壓力大得能把二狗子和曹欣茹的骨頭壓碎。
曹茹昕說:咱們共得患難,為什麼共不得富貴?
二狗子的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說:我長得不好看,也沒讀過書,和你說話說不上,你有文化,眼界比我寬。
“都不是!”
曹茹昕的眼淚也下來了,她戳著二狗子的眉心說:是因為你不尊重我,在你內心裏,我就是你的保姆,我活該每天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問問我心裏的感受,我生病的時候,你從來不對我噓寒問暖,我生不出小孩來,你喝醉了酒就罵我是個不生蛋的母雞,我玩遊戲,你說我不務正業,我想買點好看的衣服,打扮得體一些,重新喚醒你對我的激q,你就說我是敗家,我想出去旅遊散心,你就說我成天不著調。
“二狗子,曾經我最愛的狗子,我就問問你,結婚這些年,我就沒有一件事情,做對過嗎?”曹茹昕撕心裂肺的問著二狗子。
二狗子沒有說話,偷偷的抹著眼淚。
我聽說,人這一輩子,會說一百萬句話,可是,你最想說的話,也許隻有一句,那一百萬句話的分量,都頂不上這一句。
今天,餘四海已經把他想說的那句話說出來了——那二狗子呢?曹欣茹呢?
一切,都是天注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