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言靜靜望著她,眸子古井一般的深沉,“知道追查這銀簪有多危險,你就願意放手?”
“不。”斬釘截鐵,婉容眼睛眨也不眨。
“看到這些死士視死如歸,你能無動於衷?”
“不。”
“你的身世與這銀簪扯上關係,這輩子都會被無數人暗中盯著,恨不得你盡快死去,你還想知道麼?”楚千言的瞳孔中倒映著婉容的笑意,如荒原上開的一朵花,如火如荼的美麗。
婉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突然明白了千言的用意。千言怕是早已知曉她的身份,銀簪的來處,甚至是白芷的下落。可惜,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牽扯了無數人的利益,這些人自然也會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要她死。千言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陷入絕境,這一切就被他瞞了下來。
婉容臉上的神色越發地變幻莫測,“黑衣人的拷問,還請你費心了。”她不願意再追問,千言變得越來越陌生。隻對她溫柔的千言,冷漠絕情的太子,究竟是至高的權力改變了一個人?
一夜無眠,楚千言陪著婉容說話,知道天色微亮才離開。
夏天悄然烘烤著大地,婉容總覺得胸口悶得要窒息。
“小姐,大少爺今日回府。若他將相府之人丟臉的種種事端,算在您頭上,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蘭怡一早就急忙喊醒小姐,精心梳妝過後又借著小姐看著心情好提醒了句。
婉容不經意看了蘭怡一眼,總覺得她欲言又止,眼底的懷疑一閃而過,她隻是說,“大少爺回府自然是大事,通知下去,讓院子上下更加慎言謹行。”
話鋒一轉,婉容眉眼舒展,漫不經心問道,“院子裏,可是有什麼不幹淨的事情?”蘭怡聰慧有良知,在她麵前卻遮掩不住任何心思。
“小詩近來總往外跑,每每挑在人人安睡的深夜。奴婢沒有早些告知小姐,因為小姐說這些事讓奴婢學著處理。”蘭怡戰戰兢兢說著,雖然小姐平日對她好極了,但她骨子裏還是存著懼意。
“接著說。”婉容輕嗅水晶糕的香氣,麵上露出了半分不解。
“奴婢隻是讓人將院子裏上下盯牢了,不讓別人有下手的機會。小詩不過一個掃地的三等丫鬟,沒有辦法接近小姐。讓人盯著她,反而會打草驚蛇。”蘭怡半分不敢說謊,而這些見識是她跟著小姐慢慢體會的。
婉容看著忐忑不安的蘭怡,輕歎道,“沒有這麼簡單。”在劉雅馨的兒子要回府的日子前買通她的丫鬟,看來她是要對自己下殺手了。
蘭怡仍是有些惶恐,自己這位似畫中走出的美人般小姐,不輕易動手。但,她對小姐從來隻有崇敬感激,不敢生半分親近的心思。
這個丫頭的疏遠,婉容一直看在眼裏,心頭總有些憐憫,“你隻當我是你一個朋友,主仆那一套不必牢牢套在身上。難不成,跟了我這麼久,我還要將你當做外人?”一旦有人對她生了歹心,她要那人萬劫不複。但誰對她好,她不忘投桃報李。
蘭怡眼睛濕潤,一時隻記得要謝恩。她知道,小姐與三皇子都是心冷得像塊石頭,但畢竟還是有不同的。三皇子狠毒而泯滅天良,小姐卻有底線,讓她有不願背棄的信念。
前院已經熱鬧了起來,眾人守在門口等著大少爺,唯獨婉容不在場。丞相麵色陰翳卻沒有讓人去找,如今這賤骨頭有了薑將軍倚靠,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曲飛揚神色輕鬆地進府,身後卻是風度翩翩的三皇子。丞相吃了一驚,卻笑著將人迎了進去。
曲飛揚跟著娘親就去了她的院子,剛一落座就看娘親怒氣衝衝道,“這個丫頭如今是漸漸聰慧了起來,將不少人的心思拿捏在手心的本事也見長!我和你妹妹被耍地團團轉,這才傳信讓你盡快回府。”在外遊學已久的兒子一直是她的心頭肉,又能為她排憂解難。
“曲婉容雖是個嫡女,卻不能撼動娘親您的主母地位。薑老將軍又還健在,您何必想著對她動手,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曲飛揚粗眉擰在一處,俊俏的麵龐在陽光下猙獰得可怕,“等娘親的地位穩固了,這丫頭還不得任你拿捏?”
家宅內院中,勾心鬥角從來就是女人間事兒,男人根本無從插手。縱使薑老將軍虎視眈眈,也不能日夜住在相府盯著。想活得好好的,還不是聽憑主母的一句話?
夫人眉眼含怒,冷笑一聲,“這賤骨頭如今不知得了誰人指點,聰明地讓人挑不出毛病。隻有她給我們下套的份,我和你妹妹對她無法下手。”這一點認知讓她的得意無影無蹤,要是這丫頭對那段時間的記憶,並未真失去。一旦羽翼豐滿,第一個就要她劉雅馨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