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婉容坐在了帳篷上,楚千言指著星空說:“很少有這樣的機會,隻有我和你,一起遠遠望著這片天空。安靜,無人打擾。”說著,他的聲音有些淒婉,又匆匆看了婉容一眼,就立馬背過了身去。
婉容看了眼耀眼的群星,並未開口,她又無法說下去。她背負了太多的宿怨,沉重到她不能再考慮兒女私情。
還好,楚千言已經最先背過了身子,沒有讓她立馬回答的意思。他是最能體貼她的人,婉容欣慰著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陣酸楚。
定了定神,婉容細心地聽著帳篷內的聲音,整個身子都伏在了帳篷上,用匕首將帳篷輕輕開了個口,仔細地向裏麵看去。
帳篷裏隻有梨妃與皇上兩人,金碧輝煌的裝飾讓人聯想不到這竟然隻是一定尋常的帳篷!梨妃與皇上正坐在床上,兩人麵對麵地說著話。
“皇上,您待縣主那般好,可她今日的目光卻冷得滲人,似乎還隱隱藏著不屑!”梨妃似乎很是不滿,一邊為皇上揉著腰身,還無奈地歎了口氣。
婉容滿意地鬆了口氣,這個梨妃似乎已經慢慢對皇上的心思琢磨透了,說話也有了幾分技巧。既不會讓皇上生疑,又能引起皇上的心裏共鳴。
皇上想的自然是他對自己的好,可惜自動將他的算計給忽略了,這麼可笑的心裏竟然是一個帝王所有的!她甚至懷疑,這個皇位就不該是他能坐穩的,可惜事實恰好背道而行了!
皇上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注意力不在這件事情上:“沒想到,一個秋獵就讓朕寒了心!太子與賢王都是朕的皇子,可是他們哪裏將朕看在眼裏!”
梨妃似乎也有些惋惜:“就連明月公主都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您心慈仁善,就放過了他們,可是他們那裏知道感恩啊?”說得煞有其事,連婉容聽了都有些動容。
這個女子是她選了兩年,才挑出來的佼佼者,她這才讓楚千言將她安排進了宮。想當初,她第一次找到梨清萱的時候,她除了滿腔恨意,什麼都不懂。隻記得一家人被皇上賜死,就她因為在外遊學而躲過了一劫。
皇上派人殺了當初的李家人,隻為李大人曾經阻礙皇上修建行宮。這是要多心胸狹隘的皇上,才能做出的殘忍事情?梨清萱當初說過,她回京的那一日就看見李家上下全部死於非命的模樣,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什麼利益都無法撼動她複仇的決心,而她的臉龐又與當初的薑玲瓏有五分像,婉容這才挑中了她。在培養她的時候,婉容又為她變了容顏,將她的麵龐變得與當年她的娘前有九分像。
當初為了她,婉容費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與時間!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非常值得,因為梨妃的作用越來與明顯。
“宮中的妃子們常年累月無聊慣了,也會聊一些陳年舊事。許多回,她們都譏諷臣妾說,臣妾就是憑著一張與薑玲瓏看著一樣的臉,才讓您這麼厚愛。臣妾從來不相信她們,可是皇上對婉容縣主的厚愛實在讓臣妾擔心,為了已逝的薑玲瓏,皇上就這麼寵愛她的女兒……”
梨妃哭得梨花帶雨,平日裏典雅的模樣已經不見了蹤影,她靠著皇上的肩膀說:“薑玲瓏與皇上有那麼恩愛嗎?為何不將玲瓏姐姐娶進宮中呢?這樣的話,臣妾就有一個好姐姐了……”
這話聽著無限悵惋,讓皇上一時無法起疑心,他隻是隨便說了一些話,就想將話題帶了過去。
婉容聽得正認真,楚千言的手突然落在了她的肩上:“你娘親的死,與皇上有很大的關係,你是知道的,為何現在還要讓梨妃套話?一不小心,就折損了梨妃,日後就再也沒有可靠的眼線在皇上的身邊了!”
婉容默默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裏:“你不要拿這話來哄我。你知道,我們拚拚湊湊得到的往日事實不一定完全正確,更不可能全麵,所以我才想知道皇上會怎麼說。即使他不會說實話,他也會良心不安到很多天都難以安寢!梨妃這麼冰雪聰明,定然不會讓皇上懷疑,我們不會折損了她。”
所謂的關心則亂,說的就是楚千言。婉容歎了口氣,又低頭去看帳篷內兩人的模樣。
楚千言握緊了她的手,一言不發地看著星空,一邊又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梨妃準備下床去熄滅蠟燭,鞋子也穿上了,卻被皇上拉住了腳踝。梨妃訝異地轉身問:“皇上,您不要別人在帳篷內伺候您,臣妾才下床熄滅燭火,如今您這是怎麼了?”
皇上的手劇烈的顫抖著,隻要想起玲瓏含恨的笑臉,他的心就緊緊皺在了一處。要是處在黑暗中,他會更自然地想起那個血腥的夜晚。
但,若是與愛妃講明自己在害怕,這不就太丟臉了麼?首先,他是一個男子漢!其次,他還是九五之尊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