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皇宮內苑,沉重的皇家氣氛鋪天蓋地襲來,壓迫得涵馨喘不過氣。她抬頭望眼金碧輝煌的宮殿,不由歎息,不管是哪裏的皇宮都是極盡奢靡。其實不過是居住的休息之所罷了,何苦用如此高的姿態示人。人到最後,棲身的地方隻有落寞的塵土下,魂識脫離不免支離破碎。
“你放心,皇宮內的景象跟你預料得差不多。”竺敏即使心裏對涵馨有所防備,仍是帶她來了宮殿。因為這場雙方心知肚明的交易,既然彼此要求得到,那麼缺任何一方亦不可達成。
“終歸是太過奢侈。”涵馨極是不喜,她想起曾經遇到的浩旭。就算浩旭身為皇室的子弟,但是身上並沒有皇室迫人的氣勢。她原本受到家族的囑托才會來到斛煬山頭,卻陰差陽錯遇上了他。仿佛是記憶裏已相識多年的朋友,熟悉的感覺令她想要靠近。然而後麵發生的一切,打破她幻想的美夢,深刻地認識到這些原是早設好的局。隻她傻乎乎地往下跳,再不能自拔。
竺敏沒聽清涵馨的低喃,本欲追問,涵馨率先走進了宮殿。她眼眉低垂,不往四周打量。自她踏入宮殿的這一刻,她的命數不掌握在她手裏,而是托付給永無止盡、波濤暗湧的時態。
涵馨的嘴角牽扯出自嘲,她前些日子還想用計謀換取自由,連她出王府門的時候依舊懷揣希望。可不切實際的虛影,跟皇宮裏的冰冷氣息比較起來,著實令她狠狠地清醒過來。她唯有收攏心思,暗中留意周圍的景象,最後在適當的時機發出消息。潛伏的人,應該有他的人。
上頭的皇後賜了座,涵馨跟在竺敏的身後入座。她拿起桌上的流光酒杯,微晃琥珀色的液體。她湊到鼻尖細聞,好家夥居然敢明目張膽給她在酒裏下毒。若是她是無知的婦人,一杯酒下肚想必是頃刻間香消玉殞。但她如今,明知酒裏有毒,卻仍要裝作欣然的樣子飲酒。她雖然不害怕酒裏的東西會對她的身子造成傷害,無奈心裏不是滋味。如果可以選擇,誰喜歡拿命博?
瓊漿玉液翻轉,露出其間幽藍毒素。涵馨略作沉吟,大方抬頭,端起酒杯便要往嘴裏灌去。
“你的身體不好,不能飲酒。”竺敏出人意料地奪過涵馨手裏的酒杯,他一仰脖子,酒一滴不落得下了他的肚子。他的臉有些許潮紅,唇瓣在開心地揚笑。酒水有毒,他不要她喪命。
涵馨驚詫地瞪大眼睛,若說別人不知情地喝下也罷,但他定是清楚。她的心裏出現鬆動的慌亂,為何這個人總是能出其不意地打亂她的計劃。她不想欠任何的人情,特別是對於他。
“你吃別的,酒不要喝了。”竺敏說著,把桌上的幾疊小菜推到了涵馨的麵前。他的眼眸染上不自然暗紅,瘋狂而又致命的毒在他體內亂竄。他利用武功強行壓製,頭上的汗大顆滴落。
涵馨忽略高台皇後犀利的目光,接過小菜,反手往竺敏的脈搏按去。她把自身的真氣悉數灌給竺敏,咬緊嘴唇低語:“我林涵馨從來不欠任何的人情,尤其是你竺敏。還給你,接好。”
附近坐的大臣,哪個不知今天的晚宴分明是皇上借皇後的名義擺得鴻門宴。他們冷眼瞧竺敏的樣子,心知風雲有變。他們麵麵相覷,準備按照局勢的變化做選擇。他們猜測皇上的終是狠下心要親手鏟除九親王的權利,不知皇上爭對的人是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林涵馨。
那頭的喻晉侯見此,亦淺淺笑著。當初他視若珍寶的女兒喻晨昭死於那人手下,可九親王隻是輕飄飄拿出他貪汙的罪證,告誡他要是想要為女兒討回公道必然要經過上頭的層層檢驗。他的心裏自那刻開始,便對九親王埋下仇恨。若是皇上能在這時鏟除,實在是幫他報仇雪恨。
竺敏由於涵馨的真氣,籠罩黑氣的臉龐回暖。他拂袖抹去額頭的冷汗,衝麵色虛白的涵馨輕聲打趣:“沒想到王妃竟是這般看中我的性命,居然不舍得我死。其實,我不會短命!”
“誰稀罕你,我隻是在警告你不要自作多情。酒裏麵的毒,根本不會傷害我。”涵馨冷冷地回應,她撿起一顆花生往嘴裏丟去。竺虞的皇上還沒有來,她得等會兒才能發消息。
涵馨心裏的念頭還沒有盤轉完,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踏入宮殿。大臣俯拜,語氣恭謹。她跪下身,偷偷抬眸望去。果不其然,竺敏的皇上盡管模樣醜陋,然他雙目裏精光閃爍。主公懷疑的沒有錯,即使竺敏手握重權,真正在背後說話的人定是其貌不揚的皇上。否則怎會在以前眾多的繼承者裏麵,單隻他脫穎而出。未有深藏的計謀,如何能讓竺虞變得令永康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