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泊漸漸陷入這種悲傷的情緒中,仿佛親身經曆一般,屋內的哭聲猛的戛然而止。
“夫人!夫人’
幾聲高聲呼喊之後,立馬有一位中年仆人衝出房門邊向月桂樹下跑來邊喊:“老爺,夫人暈過去了”。
被喚作老爺的男子猛得站起身來,收起傷心的神色,換上一副驚訝,隨即大步向房間走去。人間的生死大都是這樣,生時,至親樂,死時,至親哭,想必這女子就是傷心過度而暈厥的。
孟泊依然站立在庭院中,看著被眾人簇擁的中年男子懷抱著自己的妻子去了另一個房間,一臉擔憂的神色。若他剛剛表現出來的痛楚是因為與兒子的親情,那現在,想必就是夫妻之情。
待人漸漸散去,孟泊去到他夫妻倆的房間,長久的冥界生活,讓他有些厭惡人間的嘈雜。房門關閉,他立在窗口向屋內望去,躺在床上的婦人已經醒來,隻是還在斷斷續續的抽噎。
“千遲,你不是說我們放棄一切隱居深山就可以躲避這些災禍嗎?可是為什麼我們的兒子還是死了,被人害死了?”
婦人的聲音嘶啞絕望,看向丈夫的眼睛裏還泛著淚珠。生死本就是尋常事,孟泊原以為那個死去的年輕男子是病死,卻居然是被害死。
“莆蘿,顏休的死是我的錯,是我的膽怯害了他,沒想到我們已經逃離雲都萬裏,卻還是別人的喉中鯁,看來不把我們千家斬草除根,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千遲緊握著妻子的手,神色憤恨。“顏休死了,他們卻定不會就此罷休,我不能再逃避下去,既然他們不想我活,我偏要和他們搏一搏。”
看著丈夫堅定的眼神,莆蘿眼眶中的淚珠再包不住。“你是要回雲都嗎?雲都如今局勢不定,你回去不是送入虎口嗎?”
聽完莆蘿的話,千遲並不露懼色。“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和顏諾再有什麼事。”
千遲夫婦還在屋裏繼續說著什麼,孟泊的心思卻被那個熟悉的地名帶走了。雲都,泅堰讓他去雲都華錄寺後院中的井底看看,在那裏說不定有什麼關於自己的秘密。
尋思了良久,孟泊離開千遲的房間,去向後院的正廳。千顏休的屍體已經被安置在正廳中央的木棺內,仆人正在將正廳收拾成靈堂的樣子。
孟泊覺得以陰靈的身份行走在人間,肯定會引起人間修道者的注意,說不定會是場大麻煩。不如寄住在千顏休體內,這樣既能去雲都,又能體會一下做人的感覺。如果有可能他想在千顏休頭七之前,將他的魂魄召回,等自己去了雲都,再將身體還給他。
孟泊走近木棺從懷中取出鎖魂繩,一頭虛無的係在自己的手腕,另一頭係在千顏休的手腕,千顏休俊秀的臉上蒼白無任何血色,眉心的一點痣格外引人注目。
孟泊踏入棺中再平躺在千顏休的身體上, 一種遲緩而沉重的引力將他慢慢往下拽,他感覺自己正在與千顏休的身體融合,他能感受到他的每個關節和每塊肌肉。
眼皮上的壓力使孟泊緊緊閉著雙眼,思想越來越模糊,腦子裏一片混沌,千顏休生前的一些片段竄入他的腦中,翻來覆去,淩亂不堪。
漫長的適應過程中,他漸漸接納了千顏休的部分記憶,長期的精力消耗使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再怎麼努力還是睜不開,索性他不睜了,隨著這具身體深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