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在意這些,店裏的衣裳,我的確也無法穿。”柳冥冥如同一抹清淡煙霧,仿佛沒有歸處,也不為誰停留,既沒有執著的事,也沒有在乎的人。她本是刺客,性命旦夕之間,兼之存在感極淡,若不緊緊抓住,便會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柳姑娘,這世上沒有人能讓你在意的麼?在下雖伴在你身旁,卻也沒有實感,你的心去了哪裏呢?豈知卿為高月,凡俗難近……”苑曲曲感到挫敗,他從未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厚著臉皮如膏藥一般貼著,別說讓她展顏歡笑了,便是平常不過的情緒也沒有。她還是對他戒備,不肯敞開心扉。
“我所識之人中,唯有一個人才配與月君比肩,我是不配的。”見到苑曲曲泄氣,柳冥冥意外的平靜。她雖年紀不大,卻經曆了比常人多上十倍的痛苦,更見慣了生生死死。成天與屍體厲鬼為伍的女人,怎有普通女子的柔情似水……她有的,隻是寒冰罷了。“……你不必勉強也沒關係。”柳冥冥的話語,就算是安慰,也一樣叫人聽了心痛,心灰。
“明明是個寂寞的人,卻將自己逼得那麼堅強,你可知在下瞧著,心裏有多難過?!柳姑娘,在下該如何做,才能讓你相信,才能讓你卸下心牆?!”苑曲曲的神情比哭泣還令人難過,這種悲傷至極沁出的痛苦,深深觸動著柳冥冥。從肺腑掏出來的話,既疼又苦,宛若血淋淋的嘶喊。
柳冥冥想問他,為什麼是自己呢?
既非絕色,也非佳人,甚至連一個普通姑娘的純樸天真都沒有。
為什麼苑曲曲偏偏要喜歡她呢?
但凡柳冥冥生命中喜歡的人,心裏都有最愛的第一位,那個位置永遠不屬於她。所以她,早已習慣不抱期待,不被鍾愛。她雖未愛過誰,卻知道喜歡的滋味,牽腸掛肚,心痛神癡,那麼……如果真的去愛一個人,究竟又會落到怎樣的下場呢?
像莫先生那樣將愛意銘刻在翠薇樹中,孤影半生;像長鬆那樣為心愛女人做盡一切,不惜燒盡性命;還是像阿依妮那樣為了愛一個男人,毀掉整座城市,屍骨成山?
是的,在過去那些驚心動魄的故事中,她從來都是看客的身份。
看到苑曲曲這樣失望難過,柳冥冥心中不覺泛起歉意。“對不起……我,還不大習慣……被人所愛。”
柳冥冥待人待物皆用真心,心裏想的是什麼,嘴上說的便是什麼。她比塵世中人都要傷痕累累,兼之沾染鮮血,侵染死亡,可那顆心……依舊純澈幹淨,從未變過。
善良笨拙的刺客,溫柔得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