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樓乃天下第一享樂之地,便是那掛著招牌的大門也是匠心獨運,極盡奢華,傳說得月樓主比皇帝還要有錢,不止是靠這點子皮肉生意,更多的是暗地裏的情報買賣,但凡江湖裏有個風吹草動,得月樓都能第一時間知道。晚上正是得月樓最熱鬧的時候,男童帶著柳冥冥從隱蔽的後門進入,乍看並無守衛,偶有的幾個談笑的小倌,彈唱的藝伎,卻是粉麵含殺,魅中帶伐。細細留神,便能發現他們均是氣息內斂,深藏不露的高手。柳冥冥暗思:這得月樓果然臥虎藏龍。
正門熱鬧非凡,這後門相比之下便幽靜太多,柳冥冥隨小童一進樓內,清香便撲鼻而來,熟悉的氣味叫他想起了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畢竟他是在這裏長大的,年複一年,不必特意熏染便身帶此香,再也散不去。放眼望去,亭台軒宇精巧至極,園裏更有奇花異草,各色山石上爬著仙藤綠蔓,上麵還結著不知名的果子,怯怯垂落著十分可愛。
無常宮隻有柳樹,又是昏昏地宮,與此處是天壤之別。若說得月樓是仙境尚可,它偏偏卻是一座青樓,便是親身到此,也難以相信。如此美景,令柳冥冥覺得,這裏便是葬身之地也無不可。
小童將柳冥冥引向一座亭中,那小亭建在水塘之中,塘內睡蓮片片,周邊更有應季的桃花盛放,芳草萋萋,落英繽紛,好不美麗。亭中早設下小桌椅凳,各色糕點,小童對錦衣男子和柳冥冥各行了一禮,便離開了。柳冥冥望著他這張沒怎麼變化的臉,落落大方的坐了下來。
“柳小姑娘,三年未見,出挑得越發楚楚動人了。無怪少爺如此狠心絕情的待我們,跋山涉水也要去無常宮與你過個年。”這個一身貴氣,錦衣玉帶的成熟男子便是得月樓大掌櫃——賈璿台,一雙狹長桃花眼,再加上妙語如珠的口才,迷倒江湖美女無數,顯然柳冥冥不是受害者,她知道賈旋台的精明背後泛著絲絲冰冷,那是生意人的無情和功利。這樣的人,與你好時,必是利害一致;與你壞時,便是利益衝突,再沒有情誼私交可言。
“司憂失約必有緣故,定是棘手之事。”柳冥冥不與他寒暄,直奔來意。賈旋台似沒聽到一般,悠悠品著茶,隻望著亭外麗色出神。柳冥冥也好耐心,硬是一語不發,沉默以對。賈璿台耐不住這種尷尬,狐狸眼一彎,先笑了起來。“柳小姑娘的性子也沒變多少,依舊過於認真,雖說無趣了些,卻也透出幾分可愛。”賈旋台的年紀足以柳冥冥稱一聲叔叔,所以他這些失禮言語,並無輕薄之意。賈璿台斂了笑意,沉聲說道:“樓主下了命令,務必將少爺找出。現在,我隻想知道……若是將他的紅顏知己囚禁折磨,他是否願意出現?”
柳冥冥隻是來得月樓問個訊息,若情況能再好些的話,或許賈璿台還會讓她調查司憂的房子,尋些線索。萬沒料到賈璿台會如此行事,他果然是隻以結果說話,再不管手段!
伺候的丫頭小廝,唱曲跳舞的女子,原本與園子融為一體的人們,每個人眼中都充滿殺機,就連這漫漫桃紅,也彌漫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他們對她,勢在必得。
三年前,她連賈璿台的十招都接不住,現在若是動手,她也非其對手。不過柳冥冥還有唯一的機會,賈璿台在得月樓身份貴重,既埋伏下這麼多人,可見他不會輕易的親自動手。柳冥冥再天真也不會以為對方能手下留情,不過這一點,她也一樣。
柳冥冥如箭一般向外奔去,拔出鱗碎便往房頂掠走,誰曾想這弱不禁風的纖細少女,會有如此幹脆利落的動作,心念和反應幾乎在一瞬間,便做出了最好的判斷!一襲青紗翠裙迎風而凜,仿若一陣如霧如幻的青煙,更可貴的還是那張幹淨稚嫩的清秀臉麵,麵對此番異變也毫無懼色,反倒有幾分迷亂了賈璿台的眼。第一次見時,覺得她與他有些像,現在反倒不覺得了。
賈璿台最好的朋友,得月樓主——薛笑卿,他一生都在追尋一個人。那人雖清淡冷漠,卻有徹骨的傲,憑著一身出神入化的劍術,仗劍天下,傲視群雄,再沒一人入得眼,進得心。這份孤高之中的傲氣,是柳冥冥根本沒有的,他們雖在清冷之中有幾分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柳冥冥雖快,那幾名死士也不慢,紛紛追擊,更有暗器高手從中使絆,叫她逃脫不得!率先攔下她的是一名舞姬,輕功卓絕,身手靈巧。柳冥冥以鱗碎橫劈而去,既快又狠,直取胸腹處。那舞姬隻得後撤避開,雖是如此,仍不免被鱗碎鋒利劃破了衣裳和皮膚,白生生的胸部半掩半露,舞姬衣料輕薄,現在又是如此狀況,動作稍大些,隻怕就全部露出!好在其他兩人也趕了上來,將柳冥冥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