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療傷(1 / 1)

“你的傷勢不輕。”薛淮將水和丸藥遞給柳冥冥,她不由分說便吞了下去,令薛淮那雙黑色的眸子變得更為深沉。“我若運功替你療傷將會事半功倍,隻是此功霸道,療傷時真氣凝結而出,若身著衣物會將真氣回擋,反而再度受傷。”此言一出,擺在柳冥冥麵前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耗時長久,慢慢傷愈;二是薛淮相助,盡早恢複。柳冥冥躊躇片刻,對薛淮點了點頭,其實隻有一種選擇,她任務在身,拖遝不得。

薛淮將柳冥冥的衣衫一件件除去,忽然他停了手,說道:“柳姑娘,在下還有一個問題。”見柳冥冥點頭,他便開口問道:“你為何不將我交出去?”

柳冥冥睫毛密而長,她垂著眼眸的時候會微微顫抖,顯得十分嬌弱,尤其她此刻還受了內傷,病態之美越發叫人憐惜,叫薛淮也產生了錯覺,恍惚中覺得這麼柔弱的小姑娘,不可能會是一個死士,或是刺客,可薛淮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絕不會猜錯。對於這類人來說,保全自己,完成目的才是一切。可是這個小姑娘卻拿出了鱗碎,同不可能戰勝的對手拚命,還是為了一個連萍水相逢都稱不上的自己,這令他頗為不解。

柳冥冥麵色尷尬,輕聲說道:“我與你是搭檔,至少在逃出府邸之前。隻要明確結盟……我不會舍棄和背叛,這是我的規矩。”她是一個刺客,這些對於刺客來說是毫無意義的規矩,會令人覺得可笑吧,但她卻視作原則,在心裏默默遵守和執行。若是說出來,別人多半不信,同行隻會笑話,所以她才覺得尷尬。

薛淮聽到也是一愣,隨即搖頭,完美的唇角慢慢舒展開來,露出釋然的笑容。此情此景,實在美得驚人,叫柳冥冥連疼痛也忘了。“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我相信你。”話到此處,柳冥冥已與其赤裸相對。先不論薛淮對柳冥冥並無他念,光是見到那潔白胴體之上遍布刀劍砍傷所留的深淺疤痕,便難以叫人提起興致了。這些傷疤如此猙獰的嵌在她的身上,每一道都在告訴他這個女子幾度與死亡擦身而過。這樣的女子,太過叫人心疼,也太過叫人害怕。

柳冥冥自己都甚少會看自己的身體,更何況對方是一個萍水相逢的男子,所以她有些緊張,當薛淮的雙掌抵上她的後背時,柳冥冥的有一瞬間的失神。身體毫無阻攔的被他人接觸的不適,怪異得可以令她忽視內傷的疼痛。若是平常,這般被男子瞧了去,定是要下嫁於他的了。可似她這般的刺客,怎麼可能嫁人呢?身上的血債,無常宮的規矩,會叫她連過普通人的日子也不能夠。

“收斂心神。”薛淮的語氣有些急躁,療傷的過程十分凶險,稍有不慎就是兩者皆損,須凝神靜氣,全神貫注。柳冥冥知道她走神了,對薛淮感到歉意,連忙拋掉亂七八糟的想法,隨著薛淮的氣息而運功療傷。

幾個時辰之後,柳冥冥已能自行運氣療傷,薛淮的內力比他的年紀要深厚得多,她已不怎麼疼了。無論是打鬥還是之後受傷,她都流了太多的汗,所以柳冥冥現在穿的是薛淮的衣衫。

薛淮去集市買柳冥冥的裙衫,回來時見她坐在門檻上,斜歪著頭輕靠門欄,神色迷離,無喜無悲。他的布衫對她來說大了些,在她身上有些鬆鬆垮垮,那頭長發黑油油的披散在地上,一雙白嫩赤足半隱在袍間,隨意自然,一派風流。薛淮眯起眼欣賞眼前的美色,她沒有太多表情,半點都不矯柔做作,卻少了女子該有的風情。

世上美色萬千,卻找不出幾個能有柳冥冥這樣氣韻的人來,好像山上化了的雪水,極致的幹淨。對,幹淨得能稱為無聊。他樂於欣賞這樣的女子,甚至十分感興趣,但他不會為自己的好奇心就毀掉這個姑娘,這倒不是因為薛淮是謙謙君子,他與‘良善’二字沒多少緣分。準確來說,薛淮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這是他與他父親的最大差別。柳冥冥有恩於他,那他就不會恩將仇報。薛淮在沒解開心結之前,是不會再喜歡什麼人了。

柳冥冥看似在發呆,但她身為刺客的警覺性,早已告訴她薛淮回來了,所以她緩緩站起身來,一副波瀾不驚的接過衫裙回屋。看著柳冥冥的身影,他僅僅想知道,她將會被染上怎樣的顏色?

“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她借穿的衣物已被疊得整整齊齊,交還在薛淮手上,淡淡的馨香傳來,仿佛還留有她的餘溫。

此時的柳冥冥換上了一襲黃裙雪紗,衣料講究,繡工頗為精致,想來價值不菲。她雖是美人,卻不是絕色,但她身上那種氣質,冰冷如霜,潔淨至臻,叫人分外珍惜,倒也沒辜負了這身好衣裳。許多首飾之中,柳冥冥隻撿了三支玉簪將長發挽起固定,剩餘披散開來,裝扮得十分簡單,與華麗精美的衫裙並不相稱。倒不是圖什麼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柳冥冥隻是覺得這麼做省時省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