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期返回無常宮對其他人來說早已習以為常,不會多做注意,但這次柳冥冥他們三人出去隻得一人回來,卻叫人不得不在意。無常宮雖大,但刺客門眾不算多,現在之所以沒被江湖勢力盯上,一是因為天險,而是因為行事低調。無常宮刺客,若非萬不得已,不可折損。
柳冥冥向三夫人稟明金青叛變,嶽長鬆為清除叛徒死去,而她僥幸得生的時候,許多刺客鬆了口氣。對於他們來說,嶽長鬆就是一隻狂獸,危險而難以掌控,死了反而好事一件,至於金青的叛變雖感到意外,卻也不會多做糾結,眾人都曉得他親切體貼,事事替他人著想,本就不適合做刺客。
死裏逃生的柳冥冥越發令人卻步了,那拒絕一切事物的姿態,已不是絲絲涼意,而是從頭徹尾的刺骨寒冷,望而生寒。
玉三自小看著柳冥冥長大,她的變化豈會不知?隻是當下不是細細盤問的時候,隻叫她回房裏休息,暫時不派任務,緩一段時日再談。
柳冥冥將嵌著寒石的琴匣留在了月支花海之下,陪著嶽長鬆長眠,既保他屍身不腐,又不至寂寞。不過她將鏡月劍帶了回來,目的便是物歸原主。
料定有人來訪,卻不是嶽黒辰,而是她並不歡迎的不速之客。
白雲釵環鬆散,眼睛通紅,像是剛剛哭過,但她眼中的噬人光芒,卻不同於外表的楚楚可憐。嶽長鬆的死,對白雲來說究竟是失落還是痛苦,柳冥冥一點也不想知道。
毫無預兆的一巴掌刮來,柳冥冥麵不改色的抬手一擋,反腕一抓扣住,另一隻手卻幹脆利落的打在了白雲的臉上。白皙的臉瞬間變得嫣紅一片,嘴角也咬出血來,這個耳光既重又響,無疑打懵了白雲。
柳冥冥曾有一雙若雪水清澈的眼眸,現在卻漆黑深邃,仿若再見不到半點星光的無盡黑夜,無悲無喜,無情無欲,她冷冷道:“你們,真令人作嘔。”說完柳冥冥將石桌上的鏡月劍往前一拋,白雲回頭便瞧見了嶽黒辰將鏡月穩穩接在手中,而他並未乘坐木輪椅,而是真真正正的站在地上!
相比白雲震驚不能回神的失態,柳冥冥連眉頭不皺,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嶽黒辰黑發長袍,溫潤如玉,唇角微微一揚,笑容淡得幾乎瞧不出來。嶽家兄弟長得十分相似,隻是嶽黒辰的樣貌比嶽長鬆文秀幾分,雖不討月支國姑娘的喜歡,卻是大盛女子的夢中情人。他彬彬有禮的說道:“原來你都知道,隻是沒說出口罷了。我該替鬆弟,謝謝你麼?還是說,你也要打我一巴掌才稍微好受些?”柳冥冥仿佛聽不見他的話,甚至瞧不見這個人似的,擦身而過,再無半句。
嶽黒辰清楚,在柳冥冥心中,他比白雲還罪無可恕,別說動手打他,隻怕連說話的必要都沒有。這證明嶽長鬆對她來說,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辰大哥,你、你的腿被鬼醫治好了嗎?”白雲上前撐住嶽黒辰,歡喜得語無倫次,方才的傷心狼狽被這件事衝刷得沒了蹤跡。嶽黒辰冰涼的手指觸及白雲紅腫的臉頰時,她另一邊並未傷到的白皙臉立刻浮現紅暈,眼中的柔情更是化作點點柳絮,紛飛而落。
“鬆弟視你如寶,不願令你沾染半點塵埃,殊不知你卻是無常宮中最瘋狂醜陋的女人。貪圖肉體的歡愉,一邊追逐得不到的人,一邊又享受著鬆弟對你的愛。”嶽黒辰一字一句讓白雲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她不可置信的哭喊道:“你明明已經回心轉意了啊,為何還要說這樣的話?!鬆哥死了,我的心也被撕裂了一半,這千真萬確,半點不假!”
嶽黒辰不可置否的一笑,好像那和他根本沒什麼關係一般。白雲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話,所以帶著一股狠勁。“之前一直都在拒絕的,為什麼從你的腿出事了之後就回心轉意,你不過是想尋安慰罷了!唯有我,還願意愛那樣的你,甚至與你同床共枕!”
“不必說得這樣好聽,在鬆弟為我們堵上性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時候,他最愛的女人正與他敬愛的兄長翻雲覆雨。”嶽黒辰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既冷淡又平緩,但偏偏這樣的態度最會令白雲感到羞恥痛苦,她揪緊了胸口的衣襟,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一張俏臉雪白如紙,眼中含淚,嬌弱如雨中梨花,惹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