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是濃重的血腥氣,抬頭迎風,血腥氣正正撞入鼻息間,令人險些嗆得咳嗽……
視線所到之處,沒膝的瑩瑩碧草已是伏臥成片,草叢中的野花糅爛成泥,大片大片赤紅鮮血早已暈染開來,染紅腳下這片似被無情肆虐過的草地……
十幾具七淩八落殘破不堪的兵卒屍體橫七堅八的散落其中,一小水窪中還飄浮著幾截血肉模糊的殘肢……
“是爾伏可汗的親兵!”神色變的齊斯格將軍似是認出了那一坨坨殘破不堪的屍體,又深深看一眼地上失了主人的彎刀上的部族印記,艱難的咽了下幹澀的喉嚨道,“他們到底撞上了什麼猛獸,竟然被撕咬撕巴成這樣?”
雖說自家的可汗同“爾伏可汗”攝圖早已是水火不容,他攝圖倒黴了,自家可汗就高興了,而他,自也會幸災樂禍於攝圖的倒黴,可眼前一幕,卻是令齊斯格變了臉色,甚至根本笑不出來,泛著草原紅的大臉甚至滿是驚懼色,深陷的兩眼珠子驀地落在幾步外矮灌木叢中刮著的一縷沾血的碎布條上……
達頭可汗玷厥原本還端坐馬背上,此時,已然按耐不住跳下馬來,親自去查看那一坨坨的殘碎屍體……
於他,曾經的“西突厥”大可汗,上過戰場趟過死人堆,他還真沒什麼怕的,可眼前的情景還是令他深深皺了眉,心有惡寒。
攝圖不在這兒!
冷瀟雨也沒死在這兒!
找了一圈兒的玷厥目光微閃,心有遺憾,末了,拔出腰間彎刀,拔拉著幾具殘碎的屍體。
“不是野獸幹的!”片刻,正用刀翻檢著屍體的玷厥,眼睛霍地一跳,脫口而出。
“啊?”齊斯格難以置信,駭然道,“不是野獸,難道是人幹的?”
雖確認了並非是猛獸的獠牙利爪將這些兵卒撕碎咬爛,可玷厥也看不明白這些慘烈的傷口到底是什麼造成的?他沒搭理齊斯格所問,隻衝他一努嘴,問:“你手中拿的什麼?”
齊斯格忙將手中物遞上,兩眼放光:“這碎布條就刮在那邊的灌木叢上,可汗看這個是不是眼熟?”
兩指捏著這縷滿是血漬的碎布條,玷厥泛著點點幽藍光星的瞳子又驀地一跳,瞳子亮的駭人,不禁勾了勾唇。
可不是眼熟麼,這根本就是攝圖今早身上穿的獵裝嘛!
喲,摸上去血還濕乎乎的呢!
想來這人就是逃了,也不見得能逃得了多遠。
玷厥不由眯了眯眼,眼角泛起一抹笑意,笑得冷酷:絕好的機會啊,如果能趁這機會要了攝圖的命,或是讓他就此消失……
“可汗,我瞅著布條下一溜兒的血跡往那邊的山中去了,那座山傳說裏麵有邪祟鬼瘴,以前打獵大家夥兒可都避著那座山,”不知玷厥所想的齊斯格道,又看看四下一片慘烈場景,心有不安,“可汗,我瞧那血流的,估計攝圖就算是活著也傷的不輕,咱們還是趕快離開吧,這地方太邪性,不管是野獸幹的還是什麼幹的,可汗呆在這兒太危險了。”
“啊——”一道清婉的女聲忽突兀的響了起來。
“嘔——”
旋即嘔吐聲大作,唬得玷厥立時回頭看去,卻見一清秀的親兵正彎腰狂吐不止,離她十幾步遠,是幾具破碎不堪的屍體,顯然,這小親兵是被眼前的情景給連嚇帶惡心的生生吐了。
玷厥怒,邊狠狠拋下手中碎布條,邊大步上前,邊隨手抽出腰後的馬鞭,衝著兩親兵怒喝:“該死,不是讓你們兩個看好她嗎?”
這邊情形慘烈,恐妹子凝佳受驚,玷厥便讓妹子遠遠呆著,還讓兩親兵看著她別亂跑。
“凝,凝佳姑娘說丟了帕子,讓我去找……”
“凝佳姑娘說那邊湖中有魚,非要我去抓條魚來烤著吃……”
兩親兵諾諾解釋著,心有苦笑:
可汗啊,你妹子什麼脾性你還不知嗎?若是不讓她滿意了,她在你麵前掉幾滴金豆子,你還不得抽死我們啊?
“哥,不怪他們兩個,是我自個要過來瞧的,哇——”
凝佳不忍兩親兵被哥哥抽,忙抬頭解釋,一抬頭,又瞧見他身後不遠處血肉模糊的一坨,一陣惡寒,旋即又張嘴嘔出一口酸水,苦膽都險些給吐了出來。
心疼妹子的玷厥顧不上其它,忙上前輕拍著她脊背,目露緊張,忍氣道:“不讓你看非要看,看了又吐成這樣兒,你這丫頭,真是不讓我省心!你偷跑來王庭,我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你,就該立時派人送你回去!”
“不敢了,凝佳再也不敢不聽哥哥的話了,哥哥別趕我回去……”挨了訓的阿史那凝佳總算順過氣來止了嘔吐,也不跟哥哥頂嘴,眨巴眨巴長長的羽睫,滿眼無辜,嘴巴甜甜乖乖認錯,“哥哥,凝佳以後都聽哥哥的話,哥哥讓我往東,我就絕不朝西跑!”
瞅著眼前麵目清秀,嘴巴上還含著些許亮晶晶水漬嘔吐物的一張臉,玷厥哭笑不得,眼底裏是他自己都未曾覺察到的一抹暖意和溫情,隻無奈歎息道:“你呀,就像漢人說的那句,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可轉過臉來,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