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還對白虎是受草原神所遣,來護佑他這個未來突厥大可汗的傳言心有深深忌憚和懷疑的攝圖,此時此刻,心內已是確信無疑了。
若非突然現身的白虎救下他,此時,他“爾伏可汗”攝圖已同那些慘死的親兵一樣去見了草原神。
自進了旗蘭遊牧地,白虎就撒開了歡兒,一眨眼,便跑得沒了蹤影,隻遙遙群山間時不時傳來此起彼伏的似是因爭奪地盤而憤怒示威的虎嘯聲聲,之後沒了影兒的白虎忽就悄無聲的現身,朝與他比試箭術的玷厥咆哮警告,而後又跑得沒了影兒,接下來的幾天,又聽得群山間虎吼聲聲,卻再也沒見著白虎撒歡兒的身影。
若說沒有草原神的神意,失蹤七八日的白虎怎就能這麼及時出現救了他性命呢?
方才還虎吼咆哮,血腥殘忍的撕碎咬爛了幹瘦男子的白虎,此時,已似個無害的貓兒般圍著撐起身子半坐著的攝圖打轉,那賣乖討好的溫馴形象,簡直令人不忍目視這百獸之王,如果忽略掉一旁攤著的一堆血糊糊的碎肉和被咬掉的人頭……
白虎蹭著攝圖,似安撫他的驚魂未定,末了,仰著腦袋,張著虎口,臉上嘴上獠牙間鮮紅一片,腆著臉,吐著血腥舌頭往攝圖臉上招呼上去……
鼻間濃濃血腥氣,回過神的攝圖禁不住皺眉,抹了把臉,一手的碎肉血沫子,攝圖神色一僵,下意識瞥了眼旁邊那被白虎撕巴咬爛的一大坨屍體,忽就咧了嘴,明明是死裏逃生後慶幸至極的笑容,然眼底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笑意,隻有陰戾冷酷。
這個險些要了他性命的薩滿,他並不認識,可顯然,這薩滿是認識他的,且還一心一意要宰了他,而且這殺人本事高強的薩滿看似很是熟悉旗蘭遊牧地,截殺他的時機更是拿捏的準,獨獨在他這一行人遠離佗缽等人時突然痛下殺手,就好像經過精心安排的似的!
佗缽?
大喀木?
玷厥?
冒烏頓?
還是暌息王子或大邏便?
要不然就是那個與暌息私交頗深的北齊流亡國君高紹義?
哎呀,這麼一想還真令他有些頭疼,原來他潛在的敵人對手竟是這麼多!
佗缽!
想到大可汗佗缽,攝圖目光閃了閃,頭痛撫額,眼底裏的陰戾色愈重,想到行大獵之前冷瀟雨的一番話,還真叫冷瀟雨說對了,果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難不成這薩滿真是當年“大巫圖”留給佗缽的人?
這薩滿的身手也太可怕了!
不知佗缽手中還有多少這樣為他私底下處理他明麵兒上不能動的人?
巫屠沒失蹤之前,一力維護避難至漠北草原的冷瀟雨,甚至視他為友為他作保留他在漠北草原安然過活,這些攝圖都是知道的,所以冷瀟雨說他是從“巫屠”那兒得知當年“大巫屠”留了人給佗缽,這話,攝圖不得不信。
感到頭痛的攝圖黑臉沉沉,末了,無事人般抬手揉了揉白虎蹭著他腿的腦袋,又隨手給他順了順毛,白虎似乎很喜歡攝圖這一係列親近的動作,越發像個貓般用腦袋拱他蹭他,求更多的撫摸,見白虎這麼歡喜,攝圖陰戾的瞳子裏含了些許的暖意。
“可汗,您還好嗎?”此時,冷瀟雨已拖著傷腿踉蹌著走到他跟前,扶他起來,滿臉關切的上下打量著一身狼狽血汙遍布的攝圖。
“我沒事。”
攝圖扯了扯嘴角,強作輕鬆道,抹了把被白虎舔的紅豔豔的臉,露出因失血而顯了蒼白的臉色,活動了一下筋骨,雖渾身傷痛,胳膊上,肩上,後背上挨了幾下以致血肉外翻鮮血淋漓的,可總算沒有傷筯動骨,而且還在匆忙逃命時吞下冷瀟雨塞給他的療傷丹藥,總算是撐到了現在。
攝圖強扯著嘴角,衝著滿臉關切的冷瀟雨笑了笑,越看冷瀟雨越覺順眼,又深深看了眼他被鮮血染紅的傷腿,心有餘悸到:
“要不是冷先生你拚死拖住這個薩滿,我也就撐不到白虎來救了,倒是你,傷得不輕吧。”
雖披一身血漬,長發淩亂,更看似受傷不輕動作不便,可複歸鎮定的冷瀟雨又是一副雲淡風輕般的從容,一身的狼狽也未能奪了他自骨子裏散發而出的優雅風采,他微低了眼簾,聲音鬱鬱:“我還好,就是不知史拔圖汗將軍怎麼樣了?”
提到自個的心腹將領史拔圖汗,攝圖變了臉色,雖然史拔圖汗沒被這半路冒出來襲殺他們的薩滿手中的那兩把類似中原人用的耙子的古怪兵器給弄死,可估計人也夠戧,他可是眼睜睜著史拔圖汗將軍被這薩滿一腳踹上心口吐血不止,而後一耙子給撩飛掛到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