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兒……”他低醇的聲音含著絲遲疑,眉宇間攏著一抹陰鬱色。
“嗯?”她的聲音軟軟糯糯,表明她的輕鬆與自在。
冷天奴張了張口,舌下有如千斤重,卻是無法再做拖延,不得不告之宇文芳還要暫留她於突厥王庭時,宇文芳忽輕聲道:“天奴,你可會後悔?”
“後悔?”正為她擦拭著一襲烏濃柔軟長發的冷天奴手中動作一頓,不解道,“為何?”
宇文芳回轉過身,不及看清他眉宇間的陰鬱色,已被他下意識伸手攬入了懷,更順手推開巴巴的將腦袋也湊過來的小飛。
“啾——”
小飛怒,鳴叫一聲後飛到冷天奴的肩膀上,又對著他頭上的白玉冠叨開了。
虎雕巴特凶悍色畢露的兩黑眼珠子緊瞪著冷天奴,看著他被小飛踩著肩膀“蹂躪”,滿意了。
負著肩膀上非輕的重量,冷天奴不動聲色,任由小飛撒野,隻滿目寵溺的看著懷中人。
宇文芳又將自個往冷天奴懷裏窩了窩,就想如此被他抱著,近距離感受著他的心跳,他溫熱的氣息,如此真實,又如此令她心安,她的小腦袋亦順勢偎向他,片刻,於他懷中抬頭定定看著他,此刻,她豔明如玉的臉上尚留溫存後的一抹嫣紅,一對兒清澈剔透,宛若有流星劃過的杏眸溫柔的看著他,略顯紅腫豐盈的豔若桃花瓣的唇輕啟,柔聲道:
“汝南公對你稱讚有加,說你非池中物,若肯效力軍中,它日定會扶搖直上,”宇文芳聲音微頓,若有所思,繼續道,“朝中掌軍大司馬是德親王賀知遠,我雖與他並無交集,可也聽過他許多,也知他乃國之砥柱,更是知人善用,天奴,若你肯效力軍中,想來,他定不會埋沒了你。”
汝南公對冷天奴欣賞有加,可卻顧忌其父冷瀟雨,畢竟,冷瀟雨久居塞外多年,為人高深莫測,難窺其心,且之前一直效命於“爾伏可汗”之父,如今又一心襄助“爾伏可汗”攝圖。
提及德親王賀知遠,冷天奴心頭一動,耳邊不覺回響起賀知遠低沉厚重的聲音:
“荒蠻之地居然也有如此見識的年輕人,若非本王不能在此地久留,倒是想和你暢談一番,如若它日有緣中原再見,本王定要和你敘上一敘!”
“冷天奴,它日你若去往中原,隻需持此玉缺通報姓名,德親王府隨時向你敞開大門!”
冷天奴牽了牽嘴角,笑意淡淡:
若掌軍大司馬賀知遠知道他竟敢明晃晃“拐”走和親公主,它日中原再見,卻不知又是一番何等景象?
想來,止定會怒斥他色欲熏心,膽大妄為狂悖放浪,立時命府兵將他拿下!
“長孫大人和肖都尉亦皆對你讚賞有加,長孫大人欲舉薦你入朝為官,言你生長於塞外,熟識番邦事宜,先入鴻臚寺為佳,而肖都尉,更欲將你舉薦給其父中央禁軍大統領肖佐,入武職……”
宇文芳輕歎一聲,心有驕傲又是複雜:“天奴,你文經武略,便是避世塞外也難掩其芒,而送親正副使和肖都尉皆非虛言,既有此心,若是你願,他們定會為你舉薦,可你若是與我廝守一生,自此隱姓埋名,隻怕會誤了你的大好前程,呃……”
她未盡的話,被忽就貼上來的溫熱的雙唇給吞沒了。
“有你,足矣!”唇齒糾纏間,他喃喃輕語,低醇的聲音令她的心暖暖,一片熨帖,眉眼含笑的她,瞳子裏滿滿的都是他那放大了的癡情麵容。
於冷天奴,觀於海者難為水,為了心中所愛,他甘願斂盡鋒芒做個世俗的凡人。
“啾——”
小飛停了向冷天奴白玉冠撒氣的動作,瞪著黑溜溜的兩眼珠子,歪著脖頸子,呆呆的看著,看著冷天奴緊緊擭取著宇文芳唇舌間的芳澤,忽“啾”的一聲居高臨下一翅子扇了過去:
又搶它主人嘴裏好吃的,主人嘴裏好吃的都是它的,是它小飛的!
腦袋挨了扇的冷天奴抬頭,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齒間留有的甜美,而後轉過目光看向瞪著他的小飛,磨了磨牙,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當初怎就救下了你這不長個眼力勁兒的小家夥?”
“飛一邊兒去,別踩著我肩膀!”
不及冷天奴如秋風掃落葉般掃去賴在他肩頭的小飛,馬嘶鳴聲傳了來:
“稀溜溜——”
赤烈來得比冷天奴預想的要快了一些,小飛聞聲乍翅而起,飛到赤烈上方,鳴叫著,似親熱的打著招呼,末了,落到赤烈背上,又雄糾糾的瞪向冷天奴……
不過十餘日,赤烈似乎精瘦了許多,顯了許些黯淡的火紅皮毛失了水滑亮澤,長長馬鬃也有幾搓打了縷,馬前腿處還有暗紅的血跡,顯然,尋找主人的這些日子它沒少吃苦,看見冷天奴,赤烈興奮的如個孩童,不斷低聲嘶鳴雀躍著,顛兒顛兒跑上前……
被主人和宇文芳齊齊伸手撫摸著的赤烈愜意的噴了個響鼻,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冷天奴,又看看溫柔撫摸著它的宇文芳,默默的伸舌頭舔了舔宇文芳的手,帶著濕氣的鼻子又碰碰她的臉,它親呢的舉動令宇文芳喜笑顏開,之前赤烈對她雖無敵意,可也沒主動做過以臉蹭她伸舌舔她的動作,顯然,如今赤烈是將她看作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