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造祭祀天地草原神的六尺金人非一朝一夕所能成,當北周和親公主人尚未從京師長安出發,大喀木便已開始督造金人,之後,鑄造成功的金人卻因各種人為因素被傳不祥,雖說金人流血淚事件真相已揭開,可任誰看見這對兒曾流“血淚”的金人也難免心有餘悸想起千金公主被“邪祟”附身一事。
在佗缽大可汗的示意下,大喀木對外宣布重鑄金人以安人心,至於是否重鑄,隻有他和自個的親傳弟子知道,至於被毒啞了的匠人和奴隸們,莫說他們是啞的,便是能說話,又有誰信。
佗缽大可汗突然親至,雨晴和雲兒不由腳下動,下意識上前一步欲擋在宇文芳身前。
眼見一溜兒的突厥女奴捧著的和親大典上“可敦”所需的衣袍頭冠和配飾,宇文芳隻覺呼吸急促心有重壓,壓得她幾近喘不上氣,她心知肚明,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冰涼的手心兒早已汗濕的她眼神示意,示意雨晴和雲兒穩住,自個則暗暗深吸了口氣,強打起精神應對不請自來的佗缽大可汗。
見“汝南公”宇文神慶和長孫晟同佗缽大可汗一起來的,雨晴和雲兒心內稍安,至少,當著送親正副使的麵,佗缽不至輕狂行事。
被下了媚藥的佗缽酒醉夜闖醜態畢露一幕尚曆曆在目,雖說那夜之事總算是有驚無險,可隻想一想就令人頭皮發炸心有餘悸。
向公主見過禮後的宇文神慶和長孫晟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宇文芳,見她安然無恙,兩人心下悄然鬆了口氣。
“千金見過大可汗……”
“千金公主,你沒事吧?”不及宇文芳盈盈一福,佗缽已大手一伸,將她扶了起來。
彩兒行凶絕非小事,意識到佗缽已知悉此事,宇文芳牽了牽粉色唇瓣,強扯出一抹淡笑:“千金尚好,幸有草原神護佑,千金總算是有驚無險。”
佗缽深陷的兩眼珠子上下打量著她,見她除了臉色白的清透外神色倒還安然,似乎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得知右夫人的婢女彩兒竟敢持刀行凶妄圖殺害前來探視右夫人傷情的千金公主,佗缽勃然大怒,立時下令將伺候右夫人的女奴全都抓起來嚴審,若非“達頭可汗”玷厥匆匆趕來大可汗牙帳請罪,說不得收留右夫人弱水養傷的凝佳也會一並被抓起來刑訊。
佗缽黑著臉將玷厥一通嚴斥,得知要不是危急關頭千金公主不顧自身安危去救凝佳,凝佳定會被發了瘋的彩兒殺死後,佗缽倒是沒再為難凝佳。
宇文神慶和長孫晟得訊後雖驚急不已,卻並未借題發揮,畢竟這裏麵牽扯上的是意欲自殺的右夫人弱水和她的貼身婢女彩兒,他們想先見過當事人千金公主後再作計較,於是跟著佗缽一起過來了。
“千金公主,”佗缽大可汗緊攥著宇文芳的小手兒,甕聲道,“吐羅古將軍已審過右夫人身邊的幾個女奴,那個叫蓮兒的女奴說行凶的彩兒原本就恨你,恨你將她趕出了趙王府賣到了遙遠的漠河城吃盡了苦頭,現在更認定了是你……”逼的右夫人去尋死。
佗缽聲音一頓,繼而若無其事道:“奪了本大可汗的寵愛,這個該死的女奴認為隻要殺了你,本大可汗就隻會寵愛她主子右夫人了,所以就對你動了手。”
被佗缽肆無忌憚緊攥著手的宇文芳心有厭惡,下意識欲抽手出來,理智卻令她按捺下抽手出來的衝動,她知不能激怒了佗缽,烏濃柳眉禁不住微擰,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語出無奈:
“彩兒在趙王府時仗著是我父王身邊寵姬的心腹,以下犯上對千金的兩個庶妹不敬,千金便將這欺主的惡奴趕出了趙王府遠遠的發賣了,當時一念之仁饒過這惡奴性命,豈料,本公主有心放她一條生路,她非但不思感恩卻懷恨在心意欲加害,如今更借口為右夫人爭寵,看似是個忠主的,實則是將右夫人置於善妒的不堪境地,這個彩兒,當真是條冷血毒蛇,不堪教化。”
想到千金公主險些就死在這麼個心腸歹毒的賤婢手中,一向脾氣好好的宇文神慶後怕之餘也禁不住心有感慨,看著宇文芳,語重心長道:
“對待此等惡毒宵小,公主不該心有仁慈,當日若非一念之仁又豈會有今日的殺身之禍,公主,有些人,不值得您的仁慈寬宥。”
宇文芳神色微動,若有所思,向宇文神慶略一頷首:“汝南公所言甚是,千金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