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人皮麵具的千幻使雖將宇文芳的一舉一動模仿的惟妙惟肖,然為了穩妥起見,至少還需宇文芳當麵“指教”一二,至少,在熟知趙王府,同為皇族宗親的“汝南公”宇文神慶麵前需應對得當,以免露出馬腳。
千幻使功成身退之前,不僅要應付佗缽,更要應對送親正副使。
“汝南公”看似心寬體胖總是笑嗬嗬的一臉無害狀,然此人卻是個眼亮心明的,處事圓滑卻不乏心狠手辣,畢竟,身處高位久經朝堂起浮,心腸早已凝練如鐵。
宇文神慶雖非宇文芳的嫡親伯父,可也算是看著宇文芳長大的,對被迫和親塞外的“侄女”宇文芳心有憐憫,他人在突厥也會盡可能的為她張目,可事關宣帝的和親之策,事關兩邦罷兵戈結成的秦晉之好,他便是再同情這個“侄女”也斷容不得她因兒女私情棄所謂的國之大義不顧。
三日之期,時不我待,冷天奴剛想帶著千幻使悄然去往宇文芳處,就被悄無聲息現了身的許爭攔下。
“爭叔叔?”冷天奴眸光微沉,不得不停了腳步。
“少主,主子要見您。”許爭一副公事公辦狀,目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披一身寒涼夜霜,夜行匆匆的冷天奴。
派去暗中“保護”少主的人都被甩脫了,少主究竟去了哪兒見了誰,還真是無人知。
父親要見他!
冷天奴莫名心顫,自那日父親自揭身世披露真相後,心亂如麻的他幾番躊躇後卻終有意避見父親,原因無它,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被仇恨和野心迷了心智,雙手染滿了血腥,眼底裏盡是冷酷籌謀的父親。
身為“晉國公”宇文護這一支僅存的血親孫兒,他知他理應父子同心,報血海深仇以安亡魂,擔家族門楣複興以重振昔日榮光,可他猶豫了,他不願卷入仇恨殺戮和對權勢欲壑難填的深淵中,他隻想帶著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擺脫這一切紛爭……
關鍵時刻,他最怕節外生枝,尤其這一切還是背著父親籌劃,事實是,他再一次的悖逆了父命,令父親對他失望了。
見冷天奴目光微恍似若有所思,許爭不覺濃眉攏,如鷹的利目不動聲色端詳著他的神情,末了,目光又落在瞪著黑亮的大眼睛,一派無邪狀卻又怯生生躲在冷天奴身後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偷覷他的少年臉上。
不錯,千幻使以縮骨術將自個打造成十二三歲的少年身量,戴上“鬼手”顏失製作的人皮麵具,站在人前的已是個額頭有傷痕的黑瘦少年郎。
似被許爭精亮的瞳子鋒銳的目光嚇到了,少年神色變,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倏地縮回了腦袋。
許爭心有奇怪,問出了聲:“少主,這少年是?”
回過神的冷天奴扭臉看向躲在他身後的黑瘦少年,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不以為意的口吻道:
“爭叔叔,他叫黑娃,是我今日無意間從一支搶了商隊的馬匪手中救下的,這孩子也是可憐,在漠河邊城被拐子麻翻了賣給了西域商隊為奴,結果又落到了馬匪手中。”
“黑娃年歲尚小,我便留他在身邊做個灑掃的小廝,若他想走,我自也不會強留。”
千幻使暗戳戳的翻了個白眼,真想將摸他腦袋的那隻手給拍飛,可卻又抬起腦袋,瞪著一對無辜黑亮的大眼睛看看冷天奴,又瞅瞅許爭,那小心翼翼的小眼神兒,看著令人心酸。
年歲小便不易引人注意,千幻使的身份冷天奴早已想好說詞,至於出入王庭的骨牌,他手中不止一個,他並沒有通過“爾伏可汗”攝圖或是父親,而是早前應珠給他弄來的,除了一個骨牌給了霍不與,還有幾個留在手中備用,而今日又將一枚骨牌給了千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