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似才反應過來,緊抓著鐵欄的雙手猛的一緊,尖聲道:“什麼叫沒辦法再驅使毒蛇了?她撒謊!你告訴宇文姿,她別以為我被大可汗關起來就沒辦法對付她了,我會將她害她公主姐姐的事都說出去……”
暌息皺了皺眉,沉聲道:“阿母,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我來,就是告訴你要沉住氣,別再激怒父罕,更別亂說話,父罕他現在……”
“暌息,你去找高紹義,”左夫人似想到什麼,烏塗塗的眼睛霍地一亮,又隻自顧自道,“他們這些漢人狡滑的很,高紹義一定會有辦法弄死千金公主和送親正副使,你去,去找高紹義!我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他高紹義給的媚藥害的,他欠我的就得替我去殺人,否則,我就把他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全都告訴大可汗!”
暌息神色變,看著幾近瘋狂的阿母,心有難過又焦灼,忙道:“阿母,你知道高紹義很多勾當,可高紹義也握著我們不少把柄,真抖出去,父罕饒不了他,也饒不了我們!”
“我現在還要用高紹義,阿母你放心,你不會有事,”暌息唇邊一抹冷笑,“和親大典不是那麼順利就能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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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琴聲從北齊國君高紹義的氈房裏傳了出去,一隊隊不間斷巡視的突厥兵似沒聽見,倒是氈房外的六個高紹義的侍衛和一隊突厥護衛,分列兩邊,彼此互視,大眼瞪著小眼。
氈房內,端坐桌案前正在撫琴的人,微仰著下巴頦,雙眸微閉,十指翻飛於琴弦間,似陶醉於自我所彈悠揚美妙的琴音中,他精致的薄唇微勾,勾起一抹笑意,可細看,這笑容裏分明盡是冷酷和涼薄。
“鄧平!”
護衛在側,被點到名的侍衛長鄧平忙躬身道:“國君有何吩咐?”
已睜開了眼的高紹義指下不停,在陡然拔高的琴樂聲中低聲道:
“吐塞爾那邊可都安排好了?”
“國君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當,和親大典之日,便是肖念和他麾下虎賁殺戮時。”
高紹義滿意的點點頭,又合了雙眼,沉浸於自個所彈的琴樂聲中。
看著座上一臉平靜又動作優雅嫻熟的彈著弦琴曲的國君,鄧平暗暗欽佩:
便是身處危機四伏的突厥王庭又如何,一切還不是盡在國君的掌握中。
吐塞爾將軍是同他哥吐羅古將軍一般,對大可汗佗缽忠心耿耿,可那又如何,國君一樣有辦法擅加利用,利用吐塞爾的小舅子殺了吐塞爾,再栽贓嫁禍給肖念,吐塞爾一死,再加以煽動,他手下憤怒至極的親兵必會剿殺肖念和一幹虎賁精衛,而肖念可不是伸著脖頸子乖乖等著挨刀的主兒,屆時,和親大典一定熱鬧的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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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努日圖被殤帶出去後,氈房內又恢複了安靜,一時靜得異常。
許爭悄然覷了眼端坐上首麵無表情的主子冷瀟雨,又看向下首站在那兒神色黯然目光黯淡的少主,雖是心疼的很,卻是無奈,末了,暗暗歎了口氣,再看向主子時,眼底裏掠過一抹不安。
“天奴,”冷瀟雨忽開口打破了這安靜,懾人心魄的桃花眸看著兒子,淡淡道,“除了努日圖的商隊,還有那支被你掌控的西域商隊,為父的,也給征用了。”
冷天奴輕輕閉了眼:
千幻使,受傷了!
兩支商隊,也都沒了!
父親都知道了!
“撲通”一聲,冷天奴雙膝落地跪向父親,他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星湛的瞳子裏一片沉寂,雖心有不甘,卻是無言以對。
事到如今,他知解釋無用,與其狡辯越發激怒父親,不若由著父親處置,可無論如何,芳兒,他必要帶她走!
眼見臉色蒼白神色黯然的兒子默默的跪在那兒,雖緊抿著唇瓣倔強的不發一言,可看向他的目光卻滿是乞求,他的心驀地就一疼,被兒子悖逆和算計的憤怒忽就消去了大半:
這孩子,太像他了!
便是痛的狠了,也從不肯出聲。
這孩子連癡情都像了他!
認定了所愛,便是至死不渝。
許爭緊張的看著主子起了身走向跪在地的少主,眼見著主子伸出了手,許爭渾身肌肉繃,不錯眼珠的盯著,生怕主子憤怒之下再出手傷了少主……
冷天奴隻覺肩頭一重,父親的手在他肩頭上重重拍了兩下,似壓抑,似無奈,末了,一聲長歎後,聽得耳邊父親溫聲道:
“天奴,這幾日你且安分了,三日,隻三日,待和親大典一過,為父便允你帶著宇文芳離開突厥。”
“……”冷天奴霍地抬眼盯向父親,瞳子裏迸發出耀眼的亮光。
聞言,許爭也呆住了:難不成主子改主意了?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