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低下頭去,手往臉上一抹,再抬頭,已是一張高鼻深目胡人的臉。
觀禮台上的宇文芳,雖似認真傾聽關注著土庫族同鷹族、卡拉塔塔部以及哥舒部的恩怨過往,可餘光處卻注意到那黑瘦少年突然就倒在了冷瀟雨麵前,旋即一青衣小廝現了身將黑瘦少年帶走了,宇文芳忽福靈心至般,一個念頭飛閃而過……
那頭百無聊賴,走又走不了,動又動不得的斷爪猛虎正努力仰著虎頭東瞅西看呢,忽就被一片鑲有赤金絲滾邊的衣袍掃過濕潤的鼻頭兒,猛獸的本能,虎頭動,突然張口,那看似隨風飄揚的衣袍的一角已落入了虎口中……
“嗤啦——”聲響中,千金公主宇文芳的“可敦”衣袍已被撕碎了一角。
血盆大口裏仍留有一片赤金滾邊衣袍的斷爪猛虎傻傻的看著變了臉色的雨晴雲兒和安加利拆都尉保護著向後退開來的宇文芳,四目相對,宇文芳眼底裏一抹得逞的笑意,猛虎圓瞪的虎目裏則滿是無辜……
這突然的變故並未驚動觀禮台下的眾人,原因無它,眾人的視線都被那三家的官司引了去,倒是台上的佗缽和宇文神慶以及大喀木等人立時看了過來。
“大可汗,”宇文芳朝佗缽尷尬一笑,柔聲細雨的聲音裏含著些許的無奈道,“千金衣袍受損不好人前失禮,這便回去換過,還請大可汗見諒。”
此時的佗缽一門心思都在銀礦和那三家的處置考量上,看了眼宇文芳身上衣袍下擺處明晃晃被撕碎了的一角,狠狠瞪了眼早已將口中碎衣吐出來的斷爪猛虎,點頭道:“去吧,快去快回!”
於是,在雨晴雲兒和安加利拆等人的簇擁下,宇文芳施施然而去,走之前,擔心佗缽一怒之下宰了惹事的斷爪猛虎,宇文芳還吩咐了下去,將斷爪猛虎也一並弄走……
隱在人群中無暇它顧的冷天奴強按捺住滿腔思念和迫不及待帶宇文芳走的衝動,隻默默注視著台上心心念念人兒的舉動,突然,他眼睛一亮,星湛的眸子裏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旋即若無其事般環視一圈兒,悄無聲息的退出觀禮的人群……
此時觀禮台下已是沸反盈天。
卡拉塔塔部勢單力薄,然哥舒部卻是兵強馬壯實力強悍的漠北草原第二大部族,當代表哥舒部汗王來參加“和親大典”的哥舒拔得知當年四弟哥舒渣及其眾親衛皆死於土庫族老汗王為奪銀礦而殺人滅口的投毒行徑後,哥舒拔和哥舒烏力已是憤怒至極,而當鷹骨和卡拉塔塔部大頭領齊聲指控土庫族老汗王父子派人潛入哥舒部紮營地在水中投毒陷害鷹族,繼而挑唆著哥舒部正麵對戰鷹族而致兩族死傷慘重時,年輕氣盛暴跳如雷的哥舒烏力已揮刀砍向冒烏頓汗王……
冒烏頓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立時揮刀迎戰,兩人就此打在了一處。
土庫族是僅次於佗缽部和哥舒部的第三大部族,自也是用泵者眾,於是,分屬於哥舒部和土庫族的兩大陣營打成了一片,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們各分陣營,從初時的拉架勸架到打成了一團……
在旁時不時以言語相激點個火兒澆點兒油的“爾伏可汗”攝圖早已閃身到戰圈外,此時覷了眼觀禮台上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佗缽大可汗,輕聲問身邊的冷瀟雨:
“冷先生,你是說我身上的衣袍被人動了手腳,所以虎群才追著我咬?”
冷瀟雨淡淡道:“我也是百思不解為何群虎單單隻追著可汗您,就在方才,看見台上那斷爪的猛虎突然嘶咬下千金公主的一片衣袍,這才想到,會不會是可汗您的衣袍被人動了手腳,這才引得群虎爭相追逐嘶咬?”
鐵青了臉色的攝圖下意識就要脫掉為了參加此次“和親大典”而穿戴上身的隆重衣袍,冷瀟雨立時製止:“可汗,還得委曲您先穿著,台上的大可汗還在看著呢,莫因小失大。”
攝圖停了手中動作,微低了眼簾不知在想什麼,末了,抬頭,陰沉沉的目光默默的看著打成一團的觀禮現場,他不知的是,早在猛虎撲來之前,冷瀟雨便已嗅出他身上衣袍所散發出的異樣的氣味,可冷瀟雨卻作壁上觀,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