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任大可汗一事已塵埃亂定,劍拔弩張的氣氛表麵上似乎已消彌,早些時日千金公主便已搬回到自個的氈房休養,自大可汗庵邏宣布“千金公主”是他的可敦後,事物繁多的他卻也沒給一直病懨懨的宇文芳挪地兒,依然讓她住在從前的氈房裏。
假扮千金公主的“千幻使”夜隱再次見到冷瀟雨是在佗缽大可汗的葬地,借口要祭拜佗缽,怕人多擾了清靜,“千金公主”打發了一眾人守在遍布石人的葬地外,身邊隻留下雨晴和雲兒。
神色平靜可眼底裏難掩擔憂色的安加利拆都尉,深深看了眼臉色仍顯憔悴的“宇文芳”,隻得帶著一眾護衛和宮女們退了出去。
待看見從一巨大石人後緩步走出來的冷瀟雨後,頂著宇文芳一張臉的“千幻使”夜隱驀地脊背繃,心禁不住就提溜了起來,原因無它,實在是眼前這位太過可怕,氣勢太過淩人。
雨晴和雲兒隔空互視一眼,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卻是不敢問,隻能緊張不安的緊盯著冷瀟雨。
千幻使按下心內忐忑,看著走至近前的冷瀟雨,壓低聲音一連串兒的問:
“冷先生你什麼意思,啊?”
“為什麼讓池安兒傳話定要讓我來這裏見麵?”千幻使下意識瞅瞅四周那成百上千代表著佗缽生前殺戮敵人人數的巨大石人,隻覺身上冷嗖嗖的。
想它“千幻使”可是個走“文攻”之路的斯文人,那些個血腥殺戮之事自有閣中的“千殺使”去做,可如今身處這些雕工粗糙卻是有鼻子有眼且代表死去之人的石人中,隻覺渾身都不自在。
“昨日那些個突厥人剛為佗缽做完祭祀法事,我今日就拖著個病體來祭拜,你這不是讓我惹人眼給我招麻煩嗎?”
“有事快說,我還趕著回去呢,這地兒,晦氣!”
麵無表情的冷瀟雨看著頂著宇文芳的臉,皺著柳眉頭,粉嫩如畫的唇瓣“嘚吧”著,發出的還是同宇文芳一般無二的清淩淩聲音的假冒貨,忽就覺看著紮眼:
這假冒貨扮的也太像了,就這張臉皮,眉宇生動盡顯喜怒哀樂,這可是難得的貨色啊,這家夥到底是何人?從哪兒弄來的這般惟妙惟肖天衣無縫的人皮麵具?
“你不是很喜歡假扮千金公主嗎,”冷瀟雨忽開了口,“既如此,我便讓你扮個夠!”
“……”
千幻使懵了:什麼意思?什麼叫扮個夠?
雨晴和雲兒齊齊打了個冷顫,覺出事情不妙了,當日隻從冷瀟雨刻意阻攔宇文芳離開大可汗牙帳一事,她們主仆幾人便意識到事情發生了變故,且問題出在了冷瀟雨身上,此時再聽冷瀟雨這話中之意,兩人立時感覺不好了……
風吹拂起垂於冷瀟雨額前的一縷長發,盡露他眼角微挑懾人心魄的桃花眸,那幽深似海的漆黑瞳子,黑得深邃莫測令人心悸肝顫,睨了眼一臉懵懂的“宇文芳”,冷瀟雨悠然道:
“你留在突厥王庭繼續假扮千金公主,什麼時候不需要了,我再知會你。”
什麼叫不需要了再知會?
要是需要呢,要是一直需要呢,難不成他還得一直待在突厥王庭啊?
千幻使急了,若泉水淙淙的聲音帶了絲尖銳:
“冷先生,你什麼意思?你兒子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的是慢則三個月,快則一個月我便可功成身退的!”
“改了!”
“啊?”
“如今情形我說了算。”雙手負在後,雪白衣袍飄飄一派仙人之姿的冷瀟雨撩起眼皮,睨了眼“宇文芳”,慢悠悠吐出一句,聲音雖淡淡,語氣卻是不容質疑。
千幻使急了,杏眸圓睜,那份薄怒隔著人皮麵具都能令人感受到,然不及他說什麼,冷瀟雨又一字一句道:
“兩個選擇,要麼你去死,要麼你乖乖的拿著黃金萬兩繼續假扮千金公主。”
出手就是黃金萬兩啊!
似乎,也不錯。
千幻使悄然縮了縮脖,後退兩步避開對方釋放的淩人威壓,不過轉瞬間,臉上堆了諂媚笑容。
那諂媚的笑容平白的汙了宇文芳一張豔明如玉的顏,看著紮眼的冷瀟雨默默的轉過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