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代本公主坐鎮王庭應對這一切,本公主心有感激,這些日子著實委曲你了,本公主的陪嫁中,若有你看得上眼的,便作為本公主的厚禮送上聊表謝意,自今日起,你不需再假扮本公主同攝圖烏黛爾等人再虛以委蛇……”
“大可汗到!”雲兒清亮的聲音忽自氈房外傳入。
幾人神色一緊,隔空互視一眼,意會的夜隱立時閃身進了內帳,宇文芳則坐到妝台前,由著雨晴為她梳理著打散的烏濃長發……
直到此時,宇文芳才想起為什麼感覺少了些什麼,原來,不是少了什麼物什,而是少了一人:安加利拆都尉,為何執守氈房外的換了張新麵孔?安加利拆都尉在哪兒?
沙缽略大可汗攝圖大步而入,身後,是緊跟著的他的左夫人烏黛爾。
“奴婢見過大可汗,見過左夫人。”雨晴忙放下沉香木的梳子,轉身向兩人屈膝行禮。
攝圖微微擺手,兩眼直勾勾盯視著背對著他,靜靜坐在妝台前的宇文芳,炙熱的目光掃過她烏黑光亮的如瀑秀發,似無所覺的宇文芳素手揚,漫不經心般將絲綢水滑般的烏濃秀發攏到身前,拿起梳子緩緩梳理著……
攝圖默默盯著宇文芳弧度優美的芊細脖頸,挺直又娉婷的曼妙身姿,輕嗅著室內若有若無的女兒香,忽眉心一跳,忽就莫名的感受到縈繞著宇文芳的那股濃重的悲涼和憂傷……
不動聲色瞅了眼緊緊盯視著宇文芳的攝圖,烏黛爾眼底裏滑過一縷暗芒,掩在袖中的手倏就握手成拳。
攝圖一直還惱著她,惱她擅自將千金公主的娘家,趙王府被北周新繼位的小皇帝下旨誅滅的事告訴了千金公主,以致千金公主深受打擊又病倒在床好些日子……
以往她跟著大可汗過來探望千金公主,千金公主總是病懨懨的躺在雕花大床上,今日竟然下了地還知道梳洗打扮了,烏黛爾突然心生了危機。
“芳兒,”攝圖又上前兩步,站定在宇文芳身後,看著光可鑒人銅鏡中那美如畫又蒼白淡漠的小臉兒,禁不住起了心疼,努力放溫柔了聲音,“不過短短幾日,你竟又瘦了這麼多!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你父王和妹妹們的死傷心,可你還有我,還有我沙缽略大可汗疼你寵你!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麼,出嫁從夫,你放心,既然你是我攝圖認定的妻子,我絕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曲,我……”
芳兒?
他竟叫她芳兒!
宇文芳身上忽就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大可汗,您手中拿的是什麼?”眼見攝圖眼底裏湧動著炙熱的蠢蠢欲動,不及他動作,透過銅鏡,宇文芳淡如水的目光落在攝圖手中握著的聖旨上,忽開口道。
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的聖旨,雖未展開,可隻一眼,便能瞧見上麵繡有的祥雲,更有半露的金色龍繡,顯然,這隻能是中原皇帝所傳的聖旨。
不及攝圖開口,一旁的烏黛爾已是未語先笑,笑盈盈道:“千金公主,你們北周的皇帝派了使臣來,還下了道聖旨給你,原是想請你去見一見使臣,可大可汗憐惜你身體病弱,便先將聖旨拿了來給你,聽使臣說,你們北周的皇帝已經厚葬了你父王,將你父王和兩個妹妹葬到了皇陵,還……”
“聖旨本可敦自會看,不勞左夫人多言!”耳邊聽著烏黛爾喜氣洋洋的呱噪聲,宇文芳忽冷聲打斷。
本可敦?
烏黛爾目光一暗,她有心弱化宇文芳的存在,口口聲聲稱其為千金公主,宇文芳卻一開口就是自稱本可敦,令她這個左夫人聽在耳卻紮心的很。
微垂了眼簾的宇文芳一直沒有回過身,輕聲道:“大可汗,千金久病多日,容顏憔悴不敢汙了大可汗的眼,如今千金將將恢複了些精神,還請容千金梳洗打扮後再去大可汗牙帳向大可汗請安。”
一聽千金公主竟主動開口說要梳洗打扮後去大可汗牙帳找他,攝圖高興了,自是滿口答應。
待華麗麗的氈房內複歸了安靜,宇文芳回轉身,緩緩打開那道聖旨,待看完旨意後,她禁不住柳眉倒豎杏眸火焰熾,怒道:
“楊堅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