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左大皇後尉遲繁熾已命太常太史選了幾個好日子,我與宇文姿……已交換了庚帖。”“兆陵候”麂文泰麵無表情,聲音淡漠,無波的眸子裏靜的如一潭黑沉沉死水。
“芳兒,如果你母妃還活著該多好,父王,對不起你……”趙王嘴角輕抽,眉間豎紋深了幾許,眼底裏一片悲涼。
“芳兒,選你,隻有你可擔得起陛下行和親之策的初衷,其它皇族宗室女不過是夜下曇花,承受不得驕陽風雨,也隻有你,淩骨傲霜經得住這歲月磨礪……”天元大皇後楊麗華神情肅然,精於算計的眸子裏卻飛閃過一抹內疚。
“公主,皇太後對公主和親突厥大可汗甚感欣慰,特賜此骨佩以示嘉許。皇太後言,此骨佩伴在皇太後身邊多年是皇太後故鄉之物,如今賜予公主,想來公主不會委曲了它。”代濃神態謙恭,雙手奉上那森白的狼頭刀型骨佩,無人察覺之際一絲不安滑過她的臉。
“公主姐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宇文容,宇文嬌紅腫著雙眼,淚眼裏盡是不舍和擔憂。
“公主,縱使公主對我有千般誤會萬般痛恨,可姿兒是無辜的,她可是你骨肉至親的親妹妹呀,昨夜你父王又是一夜輾轉難眠,今起咳嗽又重了許多,公主一向孝順,隻求公主能看在你父王的麵上,這一路上能夠善待姿兒……”辰夫人淚眼婆娑,一副慈母的心碎模樣。
“宇文芳,麂哥哥已經不喜歡你了,陛下賜婚,麂哥哥要娶得是我,你這惡毒的女人為什麼就是不肯收手,定要逼我送親來害我?”剛被宣帝賜封為郡主的趙王府庶女行四的宇文姿,丹鳳眼裏閃著陰冷暗芒,一張嫵媚小臉兒因憤怒幾近變形。
“公主風華絕代,沐安等人自愧不如,隻是公主這一去,上元節的詩會,還有我生辰的騫馬上便會冷清許多,咳,可惜,自此後不能再一睹公主的風采了……”沐安郡主語出遺憾,卻同身邊的眾貴女一般,眉眼裏是遮掩不住的僥幸竊笑,她們終不必再擔驚受怕被賜封為和親公主遠嫁塞外了。
……
鳳輦穩穩前行,耳邊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步伐沉重有力,馬蹄“踏踏”中極有節奏。
天元大皇後,你太高看我了!千金公主壓下心中的疼痛,穩了氣息定了心神。
緩緩抬起頭,一張美豔照人的容顏泛了些許的蒼白,細長柳眉垂垂難化眉宇間一抹哀傷,汪若明泉的一對兒杏眼蒙了水霧,雪肌明額間更有冷汗涔涔。
雖隻有十九的芳齡她已然感受著世態的涼薄和身不由己,不由己的被北周宣帝賜封為“千金公主”,和親塞外下嫁突厥大可汗佗缽。
陌生的土地陌生的人,茫然不知所從的未來,曾經對未來夫君勾畫的種種隨著北周皇帝一道“恩旨”悉數化為了泡影。
為什麼獨獨會是她?
整個京師長安,多少的豔羨傾慕目光,多少的揣度推測,趙王府這位風華無雙的皇族嫡出的郡主終將會花落誰家?
一道和親的聖旨,曾經的豔羨和揣度頃刻間煙消雲散,紛紜而至的同情歎惋聲中更有那隱在暗處一張張叵測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