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漠河邊城百裏外的一湖水邊,有一處青石磚牆的樓閣,於茫茫草原上一頂頂的牧人氈帳中,這泛著華潤光澤的桔紅色琉璃閣頂的建築甚顯富貴堂皇。
然閣內一間書室中的氣氛卻是壓抑沉重,更有瓷器掃落在地的脆響聲。
“一群廢物!”
長身玉立的高紹義冷眼掃視著跪在地的兩個長隨,五官俊美眉眼狹長的他失了平日裏的悠閑穩重,似是氣得狠了,眼角肌肉微顫愈加流泄出狠戾刻薄。
他雖不過三十餘歲,可上位者的氣勢卻是淩人,下麵跪著的兩長隨隻覺周身冷嗖嗖的大氣不敢出,隻心驚膽顫的等著最後的命運。
先是官驛襲殺失敗,這官驛本是北齊秘密聯絡點之一,地下密道也是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而成,結果非但任務失敗,還損失了他在中原訓養的大批殺手和死士。
還有冒烏頓和暌息,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若非暌息王子多次在大可汗佗缽麵前為他遮掩,若非這兩人對他有長遠利用價值,他豈會助他們順利混入漠河城挑釁給千金公主下馬威。
冒烏頓和暌息雖在漠河互市遭截殺死傷慘重,可到底是將那幹戎盧商隊殺了個七七八八,自流亡突厥後,高紹義便命人從西域商貿互市中獲利,而從中原往西域運貨的戎盧商隊便成了他的眼中釘,這次他借冒烏頓暌息在互市屠戮之機讓自己的人摻在其中屠殺戎盧最大的幾隻商隊,明正言順的嫁禍給突厥人,可謂一石二鳥。
雖浪費了他布在漠河的幾枚棋子,不過,這點損失倒也不算什麼,身為北齊亡國之君的他雖被北周滅國後不得不流亡突厥,可走時埋在北周及南朝陳朝堂與民間的力量都深深蟄伏了下來,隻待伺機而動。
“漠河驛承已然身死殉國,你們便同他一道上路吧!”
高紹義聲音不含一絲溫度,話落,黑暗中閃出兩身形,悄無聲的如同地獄勾魂使,極為麻利的卸了下巴將人拖走。
“國君,不若臣親自動手取了千金公主性命。”
一個瘦高個的男子又倏然而出,畢恭畢敬的請命。
“不必,”高紹義斂了眉宇似有所思,“未出關前殺了也就殺了,可出關入了塞,再殺她便非同小可,佗缽不是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了人,他不會善罷甘休。”
“況還有人更心急,且看著吧。”高紹義臉上一派沉穩從容,可卻掩不住眼底裏的暗芒幽幽,忽道,“漠河邊城倒是平靜,看來王宣和申子問又聯手將事情給掩了下來,倒是好手段。”
這兩人,一個想撈取往上爬的政績,一個手握重兵樂得在邊城逍遙稱霸,倒是可以善加利用,隻是這兩人皆為世家勳貴子弟,為了不禍及家族,不會輕易投城,除非……
高紹義不知的是漠河郡守與鎮邊將軍申子問因懼怕被宣帝以職責懈怠有失降罪,雖想將互市遭襲之事悄無聲掩下,奈何“禦前郞”秋實親身參與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