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神慶呶呶嘴,不經意似的掃視一圈兒,圓潤白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果真是全無禮儀未經教化的蠻夷。
那些個小可汗貴族頭領身邊都有女人伺候著,或摟在懷親的熱烈,或肆意灌酒粗野撫摸,或左擁右抱笑得張狂,而這些女人,或滿麵堆笑回應,或神色麻木聽之任之,或想躲卻不敢躲的怯弱無助……大多數的女人是奴身,而當中不乏被擄來的中原女奴。
肖念看在眼裏越發心有鬱悶。
“可是……”
“沒有可是,我的都尉啊,這裏可是突厥,突厥!”你就入鄉隨俗吧,看不慣,忍著,咳,公主也得盡快習慣才是啊。
“寵辱不驚!”看著主位上神色自若的宇文芳,宇文神慶目露讚賞,含笑點頭,“看見沒有,這才是我北周皇族公主應有的氣度!”出身皇家,享盡無限榮耀,自也要為這份榮耀有所付出才是。
肖念悶悶的灌了口酒,又默默看一眼與佗缽並肩而坐的宇文芳,忽想起他老子肖佐因宇文芳和親突厥之事公然於朝堂上力勸宣帝收回聖意,更言突厥是喂不飽的餓狼,喂食隻會令其肖想更多,不若嚴陣備戰……
結果,中央禁軍大統領肖佐被宣帝大加斥責,斥他一介武夫不以蒼生為念,隻會簡單粗暴的大動兵戈不知以和為貴,公主和親乃不戰而屈人之兵……
去他的以和為貴,去他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明明懦弱無能廢物一個,卻偏偏要給自個兒扯個華麗麗的遮羞布以堵悠悠眾口!
宣帝,何德何能讓他肖念為之賣命?他肖念可不屑他老子那些腐朽的陳詞濫調,君無能,臣何以敬!
話說他老子用了手段將他從南境軍中“提溜”了回來,他不但不肯以軍功入中央禁軍安安穩穩的在他老子庇護下一步步走高升之路,卻在禦前自告奮勇請命送親,一向不待見趙王爺的他老子非但不生氣,竟隻長歎一聲,沉默良久,末了,囑咐他一路好生護送千金公主……
初時他還不以為意,可怎麼現在再想起來,竟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呢?
他老子那聲歎息,仿若響在耳畔,似乎滿是……落寞愁悵,甚至是愧疚!
“肖都尉,想什麼這麼入神?”
宇文神慶的聲音令肖念回了神,甩了甩腦袋,拋掉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知肖念為她鳴不平的宇文芳,眼睛裏不著半分情緒,似對另一側伺候佗缽的五六個擠成一坨的女人毫無所覺,聞著女人們身上濃重的香粉氣,聽著或挑釁、或嬌柔、或爽脆的勸酒聲,連個眼皮子都沒撩,更沒正眼瞧上一眼。
一襲金鳳展翅百花盛放的紅色鳳衣,豔紅奪目赤金閃閃,烏黑秀發上的十二金釵鎏金鳳冠,光彩熠熠,流轉著無盡華貴。
雍容華貴的宇文芳與佗缽並肩而坐,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眼波流轉,若無其事的掃過眾人。
隻那潤紅略略飽滿的唇角微翹,便已是一幅絕世美景,驚鴻一瞥,驚豔了無數朦朧醉眼。
皎皎明月下的宇文芳,麵如白玉無暇,眉眼如畫扣人心弦,眼角微挑無媚自風情,杏眸眼波輕動流光溢彩,然黑瞳卻寂寂,明眸輕掃似看盡天下浮華,靜坐在那兒自有一股傲然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