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和侍衛雖受了活罪,然霍不與已為他們解了所中的幾種毒,倒也性命無礙。
霍辛引眾人下山,宇文姿雖想和冷天奴說什麼,可礙於陰測測而視的霍不與,忙避了視線跟著肖念及一眾虎賁和侍衛們而去。
霍不與睨一眼若有所思的冷天奴,似笑非笑道:
“你放心,既已平平安安入了我彌途峰,我總該將人完完整整的送下去。”
“我自是信得過你。”冷天奴似有些心不在焉。
霍不與抬眼看看他,伸手又給他蓄上茶水,嫩綠色的香葉將滾燙的水染了層淡淡碧光,片片香葉舒展開來,熱氣鳧鳧茶香撲鼻。
看著茶盞裏的香葉隨著注入的沸水打著旋起起浮浮,冷天奴內斂沉靜的眸光隨之明明滅滅,似沉浸過往。
“這些年來都沒查到有用的線索?”
一絲惆悵滑過冷天奴落寞清寂的眼眸,眼底裏陡現了點點銳利鋒芒。
八年前的那個夜晚,仿若昨日,清晰在目。
燒毀的氈帳灰燼中尚有縷縷餘煙,廢墟殘跡中的他茫然無措找尋著,卻遍尋不到樂凝兒最後的影蹤……
“天奴哥哥,我在這兒……”
飄散開來的餘火殘煙中忽的幻化出樂凝兒眉眼彎彎的笑臉,她衝他咯咯笑著,清淺的梨渦隱現,清脆如銀鈴的笑聲肆意飛揚……
多少次午夜夢回,是樂凝兒緊咬貝齒死死拽住狼尾為重傷的他爭得一線生機的斷然絕決;是她幹淨清透眸子中的那忽閃著的狡黠光芒;是她得了生辰禮後唇瓣上綻放著的如花笑顏;是她悄然教訓了貴族頭領家欺人惡小子後的得逞傲嬌;是她闖禍後躲在他身後緊抓著他衣襟的怯怯和不安……
冷天奴閉了眼,掩下眼底裏的苦澀和戾氣,複睜開時眸子裏已一片清明:
“出事那晚我趕去時一切都被火焚燒成灰,隻有地上大片血跡和打鬥的痕跡,想來樂伯父是拚死反抗過。”
“那些馬蹄印,當屬軍中戰馬,我也查過馬蹄鐵掌印,是漠北草原突厥騎兵常用的,我暗查過佗缽部,當夜並無騎兵去過他們父女的宿地。”
……
冷天奴原本還有一個雙生妹妹,若是她當時能活下來的話。
冷天奴從許爭口中得知,當年母親難產,待拚力將他生下來後,妹妹卻因窒息太久,生下來便沒了呼吸。
父親冷瀟雨雖從沒提及這個未活下來的女兒,可冷天奴卻難過自責不已,若是當年,母親先生下來比他弱小的多的妹妹,是不是妹妹就不會因他遲遲不肯離開母親的肚子而被窒息那麼久……
或許是心有負罪,或許是永遠的心結,他容忍應珠的跋扈,疼愛思依的乖巧,看見兩鮮活生動的女孩兒,他會禁不住想到那個還來不及看一眼這世間便匆匆去了的妹妹,如果妹妹還活著,他定會好好寵她護她……
忽的有一天樂凝兒出現了,和他一樣,她也是孤獨一個,沒有兄弟姐妹,隻一個相依為命的父親。
當年僅八歲的樂凝兒瞪著一雙幹淨清透又帶著狡黠光閃的瞳子,虛張聲勢且還伶牙俐齒的講了通歪理,意圖“搶走”落入他設的陷阱裏的獵物時,他竟乖乖的將那隻死去的野兔送到她手上,還道:
“還有隻小野豬,也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