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念雖黑了臉,可一抹紅已悄然爬上了他耳朵。
他也不過十八的年歲,雖是京師長安出了名的紈絝,打架鬥毆流連花叢品香之事沒少做,然,實質上卻是個自愛的,還未真正嚐過女人的滋味,此時見“流雲”情動的德行,真真覺得紮眼有礙觀瞻。
驌驦馬“流雲”正圍著“桃花叱”打轉獻著殷勤,它四肢雀躍騰跳,顛兒顛兒的追著腦袋高揚姿態傲嬌的“桃花叱”。
無眉牽著“桃花叱”欲走,“桃花叱”卻巋然不動,晶晶亮的黑眼睛張望著,不知在看什麼。
見“桃花叱”懶得搭理它,“流雲”悄悄的將大腦袋拱上“桃花叱”的腹下,像狗一樣的嗅它,豈料未及嗅個明白,“桃花叱”一聲嘶鳴,側身猛甩馬尾,一扭馬屁股,後蹄一蹽,嚇得流雲被扇了耳光般躲不迭……
挨了抽的“流雲”不肯罷休,訕訕的跟在“桃花叱”屁股後打轉,似是急得火燒火燎,時不時又悄悄蹭上前,抽個冷子就探出大腦袋嗅嗅“桃花叱”,最後又小心翼翼探著腦袋挨近“桃花叱”嗅著它長長的馬尾,卻又被暴怒嘶鳴聲起的“桃花叱”給猛抽了幾馬尾……
跑了個第二的“赤烈”心情極為不爽,認為在心怡的小母馬前丟了臉,裝模作樣的不肯上前,隻徘徊在旁不時做低頭啃草狀,可隻見低頭卻不見啃咬動作,見心懷不軌的流雲在“桃花叱”麵前拚力的討好賣乖,忍無可忍的“赤烈”終怒了,如猛虎下山般猛撲上去。
兩匹寶馬瞬時戰到了一處,暴怒中的“赤烈”嘶嘯聲如吼,張嘴露齒,強勁有力馬頸子猛甩了上去,如雷霆之勢甩向“流雲”的脖頸子……
“赤烈”如武人一般突地一個虛閃,抽個冷子抬起強有力的前蹄踹出去,一個側晃,瞬時又衝上前,上身忽的竄起,前蹄猛抬,千鈞之勢砸向“流雲”,動作一氣嗬成,令人咋舌……
好事被攪了的“流雲”亦憤怒不已,兩馬皆紅了眼,誓要打個你死我活。
一眾小可汗和貴族頭領們看得興起,咧嘴鼓噪聲中恨不得將自個的坐騎放入戰圈也打上一場。
“達頭可汗”玷厥抬手給他的“黑拔”順著毛,匆忙且落後之下他能取得第五名,可見他的騎術和戰馬不可小覷,冷眼旁觀的他邊安撫亢奮的“黑拔”邊似笑非笑睨向被驚動了的佗缽和宇文芳,低聲道:
“區區‘桃花叱’又算得什麼,別急,你自然有機會!”
見勢不妙,冷天奴飛身而上,以內力強行分開兩鬥性起的寶駒,肖念亦飛奔上前,死力拽住安撫著流雲。
“冷兄,你去哪兒?我那還有壇好酒,我請你喝酒。”
見冷天奴安撫住暴躁的赤烈,牽著馬韁繩,神色黯然的轉身要走,肖念忙道,昨夜他從陰陽怪氣的“不求公子”霍不與手中救下郡主和他的一幹手下,這個情,他領了。
冷天奴腳步一頓,淡淡道:
“肖都尉的好意冷某心領,不過我已與人約好去漠河城,現在便要動身。”
去漠河城?
肖念一怔,旋即想到什麼,嘿嘿一笑,走到他身前低語了幾句,心有黯然的冷天奴聽後微點頭,末了,下意識朝宇文芳方向看了眼。
話說完的肖念大聲爽朗道:“冷兄,那酒我給你留著,等你回來後咱哥倆再喝。”
見肖念與冷天奴說話隨意,頗為熟識之態,一直笑嗬嗬旁觀著的宇文神慶露出讚賞的目光,今兒一大早,他和長孫晟已從肖念口中得知當日官驛中救千金公主的正是冷天奴,除了感激讚賞,他想的更多,如果通過冷天奴能和“爾伏可汗”攝圖搭上線,身在王庭的千金公主無異多了份助力……
冷天奴朝肖念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待回過頭來,卻見傲嬌的“桃花叱”竟已走到“赤烈”身旁,緊挨著赤烈亦步亦趨的,末了,兩匹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有含情脈脈相看兩不厭之態,引得旁邊的“流雲”目露幽怨委曲的直刨蹄,硬生生將腳下刨出個小土坑來。
見冷天奴翻身上馬,“赤烈”和“桃花叱”都起了騷動,“赤烈”衝著“桃花叱”嘶鳴聲聲,似要“桃花叱”跟它走,“桃花叱”遲疑著回頭看看正和佗缽牽手而去的宇文芳,又轉過烏溜溜大眼睛看著“赤烈”,卻終沒有跟上,緊牽著韁繩的無眉鬆了口氣,他可是親眼目睹“桃花叱”發起脾氣時的凶悍,根本不敢強拉著它走。
冷天奴輕拍了拍戀戀不舍的“赤烈”的腦袋:咳,怎麼有種棒打“鴛鴦”的感覺呢?
聽到“桃花叱”嘶鳴聲聲,宇文芳再次回眸,正看見冷天奴騎馬而去的背影,那端坐火紅“赤烈”上的修長挺拔身影,在溫煦和暖的陽光下,竟是如此孤寂蕭索,一人一騎,漸行漸遠……
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遠去了,眼底裏起了酸楚的宇文芳猛扭過臉,感覺她氣息不穩神色不對的佗缽疑惑的扭臉看去,看見“流雲”又腆著臉圍著“桃花叱”打轉,“桃花叱”卻揚著腦袋,傲嬌的轉回身,悠悠的邁著步子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