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雲烏騅?
有什麼從腦中閃過,冷天奴霍地盯向喬一,喬一一臉憨厚作無知狀,道:
“若冷公子對稀世寶駒‘踢雲烏騅’不感興趣,也還有別的稀罕物可選,美人兒、千年人形野山參、萬金難求的空中王者“虎雕”……”
“慢著,你方才說美人兒?”霍不與眼睛一亮,“可是韶花閣又進了新鮮貨色?”
喬一耐心作答:“這位美人絕非韶花閣的女樂們可比,據傳此美之姿天上有地下無,非官奴,是自願入韶花閣賣身,也是當日賞賣會上所賣之一。”
“嘖嘖……”一絲不羈笑意漫在霍不與英俊邪戾的臉上,“美人,當得一會。”扭臉見冷天奴不為所動,他也不著急,若他要去見美人,有沒有請柬,誰攔得住?
“冷公子?”
冷天奴眼角微翹的鳳眸內斂沉靜,若有所思,聽得喬一問,淡淡而笑,聲音清醇沉穩:“喬公子,你我不打不成交,韶花閣之邀,想來非區區賞賣會如此簡單,喬公子不妨直說,找我冷某人何事?”
“冷公子爽快,實是我家主人乃好客之人,欲請冷公子前去一敘。”喬一坦言道,繼而聲音一頓,似笑非笑道,“冷公子不會是以為韶花閣的賞賣會乃龍潭虎穴,不敢前去一會吧。”
冷天奴神色清冷依舊,淡淡道:“喬公子不必激言相邀。”
伸手接過那張金粉勾勒的請柬:“美人寶馬,當得一會,如此,這份請柬冷某人便收下了,多謝!”
注視著喬一告辭而去,冷天奴眸光微冷,掃視著周邊商鋪林立南來北往的客,走卒商販喝賣繁榮之景,再凝目看向高鼻深目異族商隊湧入的互市熙攘,心有喟歎。
“天奴,怎麼了?可是想到什麼?”霍不與注意到冷天奴若有沉吟狀。
“無甚,隻是在想不久前互市遭突厥鐵騎喬裝偷襲,無辜百姓血跡未幹,被擄女樂也尚未得還,劫掠砍殺的罪魁更未得嚴懲,就又是一派互市大開的繁榮之景,”冷天奴唇邊一抹譏誚,語出涼涼,“宣帝,果真是以德報怨的仁慈之君,也就難怪突厥鐵騎恥笑北周無男兒了。”
“宣帝,北周……”霍不與從鼻子裏擠出幾個字,一抹戾氣掠過眼底,嘴中卻漫不經心道,“我聽說宣帝派的禦前內吏已到了漠河城,也跟佗缽的使者見了麵,一個以和為貴不願動武,一個吃拿無度想安享供奉,估計又是一拍即合,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如這漠河城的郡守和鎮邊將軍,官照做,酒照喝,舞照看,想來賞賣會那日,這二位也少不得到場湊興了。”
冷天奴走時,又側目睨了眼“醉滿堂”三樓的那間雕花隔窗,依然能感受到那道幽冷視線,劍眉微挑,心內暗道:不管是何人,總有現身時,不急。
……
醉滿堂,三樓,一華麗陳設雅間,一襲白衣墨發,長身玉立的夜玉郎正立在雕花隔窗後,透過雕花格子間的空隙,靜靜的看著漸漸遠去的冷天奴和霍不與。
冷天奴不知的是,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正是這位一現世便名聞天下的“消彌閣”閣主,人稱“暗夜玉郎”的夜玉郎。
門外腳步聲輕,室內空氣中幾道暗波微動,片刻,不可察的暗波氣息斂,門響,進了門的喬一已躬身在後:“閣主,冷天奴已收下請柬。”
“嗯。”聲音淺淡,帶著些許慵懶的柔媚尾音,如一波春水融融,聽在耳,蕩漾在心間。
夜玉郎不曾回頭,視線中那一襲黑底祥雲金繡直綴的英挺修長身姿已不見蹤影:“德親王府忽對冷天奴上了心,王爺特特提及此人,想來此行也不算太過乏味,若冷天奴有心,踢雲烏騅現身自會引得他起了興趣。”
“閣主所料不錯。”喬一點頭,“想來此次的賞賣會會熱鬧的很。”
夜玉郎沒說話,一室靜寂。
喬一不覺又看了眼負手而立,長身玉立著的閣主:
雲霧絲的雪白披風逶迤拖地,隱現內裏頎長身姿,寬肩薄削,不堪一握的盈盈芊腰,蜜桃俏臀,綿長清幽之香若有若無……
一頭烏濃墨發披於身後,根根閃亮細滑如絲,隻散開垂垂而下,便宛若天成的一副潑墨畫……
白衣墨發,天姿玉影,如斯美人,渾然天成的水墨之美,隻一個靜靜而立的背影,足以惹眼,引人遐想無數……
喬一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靜候著。
“冷天奴……”夜玉郎忽幽幽出聲,柔媚之音中含了絲欣賞,“他的感觀極是敏銳,朝這邊看了兩次,正正與我對上了視線,不愧是喝狼奶長大的小狼崽子,敏銳的,就像漠北草原上的狼王,之前,怎就沒留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