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緊張氣氛凝結。
“北齊國君。”
見暌息王子陪著高紹義現了身,吐羅古將軍禮節性的行了個撫胸禮。
這位,可是大可汗牽製或者說是來日揮軍中原的重要“盟友”,表麵上的尊重是必要的,雖然這會令在場的北周人難堪。
明知他是遵大可令來的,同來的還有北周的肖都尉,暌息王子怎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讓他們二位對上了?
高紹義微笑回應,似沒看見吐羅古目光中的不安。
池安兒雖不知政事,可卻也知高紹義的大名,眼前這位舉手投足間灑脫雍容的公子,就是在中原大地上與北周爭雄,最後兵敗馬邑之戰倉皇逃去突厥的北齊流亡國君——高紹義。
站在此的高紹義,非但沒有喪國的頹廢之氣,卻眼亮瞳清目光爍爍隱著高深莫測,唇邊更是一抹清淡悠然自信的笑意,在一襲雪蠶冰緞銀繡盤龍的直綴襯托下,華貴中不乏溫潤的儒雅之風。
怔怔看著突然現身的高紹義,再瞅瞅他身旁含著玩味笑意,一副作壁上觀的暌息王子,池安兒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肖念神色一緊,下意識摸向腰間佩劍,在佗缽麵前不能佩帶兵器,在王庭外可沒這束縛。
虎目精光閃的肖念緊盯著高紹義,心內暗道:就是這亡國之君,不老老實實的找個地兒貓著本本分分渡過下半輩子,非要和突厥人攪和在一起謀求複國,妄圖借蠻夷之力禍亂中原,該殺!
北齊雖已亡國,可亡國之君高紹義還活著,人活著便是不定的變數,尤其大批北齊軍民在馬邑之戰後跟著高紹義逃去了突厥,且繼續擁戴著這位亡國之君,誰知哪天窺視在側的高紹義會不會再舉兵殺回中原謀求複國?
宣帝雖希望趁著突厥同北周結姻親之盟時將高紹義除之而後快,無奈佗缽卻不肯鬆口,隻道高紹義是他的客人,他與高紹義乃君子之交,早已答應保他不死終老漠北草原,堂堂漠北草原的大可汗既已做了承諾,自是不能背信棄義。
如此,便是北周的和親公主已至突厥王庭,高紹義仍繼續悠哉的過他的流亡生涯。
似無所覺肖念的虎目咄咄,高紹義的視線落在池安兒的臉上,“好個清美嬌俏的小女子!”心內一聲暗歎,卻不動聲色掃視著,掃視著這個似乎起了局促的北周小宮女,忽開了口,聲音雖溫文爾雅,卻自有一股倨傲氣勢:
“原來你就是池安兒,就是你診出左夫人中了‘火膚如’之毒?”
池安兒正猶豫著該不該回應這位敵國之君之際,似乎對她起了興趣的高紹義卻已信步上前,“嗆朗朗”聲中肖念劍已出鞘,快步上前橫在兩人中間,劍已直指高紹義前胸。
高紹義的心腹侍衛長鄧平變了臉色,亦搶步上前揮劍直指肖念咽喉,似是一個信號,尖利刺耳的刀劍出鞘聲響徹一片,高紹義的侍衛們呼拉拉撲了上來,呈半扇形將肖念和池安兒置於刀劍中。
形勢一邊倒,高紹義的侍衛們個個怒目而瞪,恨不得就此用眼刀子將肖念給剮了,殺戮似乎一觸即發。
被圍的肖念虎目光閃,英氣逼人的麵容肅冷無度,隻不措眼珠的劍指高紹義,心內暗自盤算就這樣將他殺了,成算有多少?後果如何?
似知肖念所想,高紹義似全無所懼,隻似笑非笑看著他,眼底裏甚至有著絲憐憫,更透著嘲諷。
他在憐憫他?
這個認知讓肖念很不爽,握著劍柄的手骨節泛了白,青筋現,卻是不動分毫,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隻待致命一機。
“你們……”見勢不妙,欲上前將人分開的吐羅古將軍卻被冒烏頓搭胳膊摟肩膀的一把箍住,硬生生將他轉了個身,皮笑肉不笑嗬嗬著,“吐羅古將軍,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和你打個商量,大可汗不是要你執鞭教訓我那個不省心的兒子嘛,可他才十二歲,小小的孩子哪受得住……”
“大可汗之令,吐羅古不敢有違。”吐羅古將軍鄭重道。
“我不是讓你違抗大可汗令,自然是該抽就抽,可你手下這力度……”
正氣鼓鼓著貓在暗處看動靜的阿巴齊見狀,眉開眼笑:喲,這是要打架了?太好了!他們幹起架來不就把抽他的事給放一邊去了麼……
到底是父子連心,見他老子這麼賣力的將吐羅古將軍纏住,他如何能不幫忙,立時跳了出來,幫著他老子糾纏吐羅古:“吐羅古將軍,你真要下死力抽我啊?我可沒得罪過你啊,要不這麼著,我將我最新製好的骨雕送你,再送你我最喜歡的人皮鼓……”至於真送假送,過了這關再說。
……
冷眼看著冒烏頓將吐羅古半推半帶的弄到一邊嘀咕起來,又加上個阿巴齊死纏爛打,左夫人烏塗塗的瞳子含了絲笑意,又頗有興致的繼續觀望高紹義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