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逍遙於漠北草原,父親冷瀟雨效力“爾伏可汗”攝圖,對這個心腹,攝圖在錢財牛羊賞賜上從不虧待,且冷瀟雨明麵兒上出入漠河壟幽等邊城時,似乎並不避諱他在各邊城有不少賺錢的店麵商鋪和買賣……
冷天奴從未接觸往來生意,此次突然販貨去突厥,所販貨物一半是被遊牧一族視為草的菜蔬和不易保存賠錢的果品小食,果品小食女子最愛,一路冰塊兒保鮮後成本大漲的費用絕非普通人承受的起,這等賠錢買賣,他肯做,隻能說是另有深意……
而在突厥喜食菜蔬的也隻有剛入王庭的和親公主及送親使團諸人……
得知冷天奴費了一千五百金買下的虎雕幼雛是欲當作送人的禮物,夜玉郎立時聯想到被烏獵群襲擊的宇文芳,若幼雛長成,這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誰敢與空中王者虎雕抗衡……
賞樂台上夜玉郎不過是出言試探,豈料冷天奴關心則亂的反應最終令他確定了心中懷疑。
夜玉郎悠悠說著,似不曾注意到冷天奴陰雲密布的顏:“除了病故,便是意外,從馬上摔下來扭斷了脖頸子,受驚的牛群馬群將人給踩死,失心瘋了的賤奴將主子給亂刀捅死……”
這些“意外”都曾發生過,且還是發生在伺候佗缽的女人們的身上。
冷天奴隻覺渾身冷嗖嗖的,若是這些“意外”發生在宇文芳身上,他不敢想像。
“病故也好,意外也罷,左不過一句紅顏薄命,或許宣帝還會自認送了個不詳的女人和親對不住佗缽,大筆一揮,又送他個溫柔小意聽話乖順的皇封公主也說不定……”
夜玉郎起身,走到小幾旁跪坐在厚軟的隱囊上,瞟了眼小幾上擱著的金票,白晰蔥嫩的芊芊指撚起那枚雙虎嘯天羊脂玉佩,信手把玩著:
“天奴,四千金本閣主收下,解了你疑問,你可滿意?”
冷天奴早已從許爭口中得知,和親大典之所以取消,是因祭天地草原諸神靈的六尺金人出了變故,可到底情況如何,許爭也未探出,而消彌閣出手,竟是查得如此詳盡……
這說明什麼?
說明突厥王庭裏有消彌閣的千眼使,且手段了得。
冷天奴衝夜玉郎深施揖禮,再抬頭看向他時,神色誠肯:
“還請閣主不吝賜教,六尺金人雙目血流,可是內有乾坤?”
注視著麵冠如玉,眼角微翹清冷深幽的鳳眸隱著淩厲,言行舉止間有著歲月淬煉的沉穩睿智的冷天奴,感受著他於骨子裏流瀉而出的清寒貴氣,夜玉郎心有感慨:不知當年那個白白胖胖甚是愛笑的嬰兒已長成什麼模樣?自個兒的親弟弟,北齊蘭陵王的血脈,絕不會遜於眼前人。
“閣主?”見夜玉郎不語,隻久久凝視著他出神,冷天奴不及多想,又道,“一問千金,冷天奴現雖已拿不出千金,可明日必當雙手奉上。”
夜玉郎無聲輕歎,斂了神色:
“金人雙目血流確實人為所致,所流的血不過是一種罕見的血涕蟲,此蟲自融時便似粘稠鮮血,與人血無異。”
想到提及宇文芳時冷天奴患得患失難掩憂慮的眸光,暗歎一句“癡兒”,想了想又道:
“罷了,方才我魯莽行事折辱了你,我便差人當眾揭穿此伎倆,此事便當是對你的賠禮補償罷。”
夜玉郎的慷慨令冷天奴感激,可摸著手上的團龍墨玉佩心內一動,上麵雖無字無族氏刻印,可那雕工和萬金難得的玉質無不表明它的不凡:“這應是皇家之物,莫非閣主您……”
夜玉郎能將玉佩送他,自是不怕他查出玉佩來曆,微微一笑直言道:“我出自北齊皇族。”
“……”冷天奴默。
北齊流亡國君高紹義剛派了殺手殺他,轉眼北齊皇族的夜玉郎又要幫他,這反差,太大。
似看出他的疑惑,夜玉郎神色冷,眸光陰鷙,冷笑一聲:“我雖為北齊皇族,可最恨的也是北齊皇族高氏!”
“天奴,它日若想見我,持此墨玉龍佩去‘醉滿堂’,掌櫃的自會傳消息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