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隻想讓他活下來(1 / 3)

“千金公主有話就說。”

佗缽深深看著宇文芳,泛著紅的瞳子裏全是她豔明如玉卻平靜從容的一張顏。

宇文芳安詳的神態似感染了他,佗缽烏雲密布的臉色稍緩,聲音也有意放了和緩。

他如何不知,方才吵得跟烏眼雞似的一眾小可汗和貴族頭領們都啞了聲,個個都怕被他的雷霆之怒給霹上,沒想到此時此刻,千金公主竟卻出了頭……

宇文芳聲音不疾不徐,清晰明了:

“大可汗,千金雖剛入突厥王庭有許多事還不甚明了,可也讀過史書記載,對草原遊牧民族的風情習俗也算略知一二,據我所知,漠北草原每年有兩季的行獵大狩,便是所謂的‘福獵天授’,草原一族深信天上飛禽,地下走獸,水中遊魚皆是上天所授,皆為神靈所賜的獵物,而狼,也在神靈所賜的獵物之列……”

察覺到大喀木明晃晃的不善眼神,一直隨侍宇文芳身後的雨晴悄然為宇文芳捏了把冷汗,她雖感激冷天奴對公主的救命之恩,可值此風頭浪尖兒上,她寧願公主作壁上觀。

那可是大喀木啊,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公主對上他,真的好嗎?

長孫大人說這是交好“爾伏可汗”攝圖的機會,公主不同於左夫人,在此無根無勢,總要培植些可用的勢力才好,可此時此刻,一個不好,就是觸怒佗缽大可汗,引火燒身呐。

不管眾人心思如何,宇文芳隻侃侃而談:

“突厥一族視狼為勇氣的像征,更以其為圖騰,曆代‘大巫屠’在特殊時候更奉狼為‘草原神’的使者,如此看重,正是因狼性彪悍善戰而為之讚歎和折服,如今漠北草原上出了一位如狼般彪悍善戰的勇士,他不顧自身安危救下誤入‘狼道’的應珠公主及一幹護衛,如此忠勇之士不正是我突厥一族所敬佩……”

“千金公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大喀木染史泥傅忽開了口,持法杖舉步上前,似毫無所覺打斷她說話的無禮之舉。

他向宇文芳微躬了躬身,然站在祭壇上的他,下巴頦微揚,滿麵陰鷙,一身冷肅,又是一副居高臨下姿態,無形中竟是氣勢逼人,語氣中甚至透著分咄咄:

“千金公主自己也說剛來突厥,有許多事還不明白,不但不明白,許多事千金公主也未曾親身體會,你不曾親身體會‘草原神’發怒降罪時給漠北草原帶來的恐慌和災難,所以,更不知這可怕的後果!”

大喀木睨了眼冷天奴,瞳子裏閃過一抹嘲諷,語氣沉重:“就如方才邪靈提到的那位百多年前的苦啜大可汗,因他行事對‘草原神’不敬,以至觸怒神靈降下天火,天火燒了整整二十餘日,緊接著便是近兩年的天旱,原本肥碩的草原失了生機,到處是幹黃凋敝枯沙裂土,莫說是牛羊,各部的族人都活生生渴死餓死了大半。”

“若非當時的‘大巫屠’連著一個月大開血祭祭壇竭盡心力向‘草原神’告罪,若非苦啜大可汗在祭壇上親自割手撒血向草原神悔過,最終平息了‘草原神’的憤怒,連降了十餘日的大雨,隻怕整個漠北草原都會枯骨遍地,整個草原各族陷入萬劫……”

在場者雖未親身經曆過,但口口相傳,或多或少知道草原上發生的重大災禍,此事是其一,大喀木講的沉重,他們亦心有唏噓感歎,甚至是恐慌畏懼。

連佗缽聽後也目光閃了閃:

割手撒血悔過,威信掃地,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所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可應珠……

佗缽額間青筋跳了跳,隻覺頭痛。

大喀木目光掃過又鼓噪起來的人群,心有滿意的他回過目光再看向宇文芳時,瞳子裏隱有輕蔑之色。

宇文芳何嚐不知,染史泥傅舊事重提不過是為了蠱惑人心,令眾人心生畏懼不敢相抗,可她既然強出了頭,就斷然不能铩羽而歸,金人之事雖已澄清,可對她心懷疑慮的不在少數,若是此次再被神一般存在的大喀木“打臉”,更會令她在突厥一族麵前失了作為未來漠北草原女主人應有的威儀。

她腦子裏分晰著事態,可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卻在呼喊:活下來,我隻想讓他活下來。

聽著四周唏噓的附合聲,“大喀木”昂頭慨然道:

“千金公主剛提到‘福獵天授’,狼雖在獵物之列,每每行獵大狩時獵手們也會圍獵整窩狼群,可一旦行獵結束,一定會放走幾隻成年壯狼,尤其是母狼和狼崽子,可這個邪靈……”

大喀木又抬手以法杖頂端白森森的骷髏指向冷天奴,怒道:

“他殺的並不是普通獵物!”

“他殺的是‘草原神’的使者,殺的是依‘草原神’神示而行‘狼群過道’的使者!”

“這種殘殺行為必將招致‘草原神’的憤怒,千金公主或許對血祭心有不忍,可你的不忍隻會為漠北草原招來血腥災禍!”

“嗜血邪靈冷天奴,滿身邪氣一身的邪祟妖力,絕不能留他性命禍亂漠北草原,還請千金公主顧念漠北草原上的生靈,不要再受邪靈的蒙蔽!”

“至於誤入狼道的應珠公主……”大喀木煞有其事的閉目,搖晃著法杖上的一串兒銅鈴,抬頭對天念念有詞幾句,末了,睜眼道,“應珠公主誤入狼道,雖也冒犯了‘草原神’,但她雙手並未沾染血腥,還有補救的法子,待我誠心誠意以邪靈血肉為祭品向‘草原神’告罪,再讓薩滿們為應珠公主驅邪唱吟一年,定會為她洗清被邪氣沾染的身軀和靈魂,求得草原神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