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鞭揚,寒光道道,呼嘯聲聲,又沉悶異常,宛若電閃雷鳴,響在半空,撼在人心頭……
不過幾下,冷天奴光潔的後背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道道似深入肌膚的赤紅鞭痕,觸目驚心。
鞭揚,寒光起,鞭嘯聲中抽在人身上悶聲又起,再揚鞭,帶起一溜血光,有細細血紅肉條被直直拉起,隨鞭風飄搖,刺目的鮮血滴滴答答墜入地……
大喀木冷眼看著,麵上卻是一副悲天憫人狀,直直站定在不遠處,像個監刑者,看在眼,心內暗歎:冷瀟雨心夠狠,許是因大可汗在,怕被人當眾質疑,竟然出手毫不留情。
背對眾人受刑的冷天奴,被鐵鏈吊綁的手腕徒勞的在空中緊攥成拳,此時的他,臉色慘白,額頭鬢間痛汗涔涔,牙關緊咬,五官幾近扭曲,下意識運內力護體,提氣間,卻是縷縷鮮血爭相溢出唇角,他眼前一黑,險些痛死過去,可背上刀割剮肉的痛,又令他清醒過來。
破軍鞭呼嘯聲越來越快,後更一鞭快似一鞭傾瀉而下……
報著找麻煩心思的冒烏頓、俟羅等人見狀,悄然縮了縮脖頸子,莫名覺得肉疼,倒是不敢輕易開口了,便是他們動手,也不見得能將鞭子甩得如冷瀟雨這麼凶殘。
初時還能聽見冷天奴隱忍壓抑的悶聲痛哼,可突然間,他血染的身子劇烈猛抽,腦袋不受控般前傾,哇的一聲噴出口鮮血,正將身前一塊成人高畫著各種符咒的生祭石噴了個正著,生祭石頓時若血潑,鮮血順流而下,拖出一道道長長血跡……
伴著一口血噴出,冷天奴身子頹然而倒,若非雙手被鐵鏈牢牢吊綁,定倒在了地,他頭深深垂在兩肩下,顯然,人已昏死過去。
冷瀟雨持鞭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滯,懾人心魄的桃花眸閃過一抹驚愕。
他知兒子給思依引毒必是要耗費不少內力,大喀木能抓住他,想來也是用了什麼陰詭手段,估計兒子應該是吃了苦頭,否則臉色也不會那麼難看,可他斷然沒想到冷天奴會因宇文姿之故受了嚴重內傷……
意識到兒子情況不對的冷瀟雨心突的一沉,可瞬時又是一派麵無表情狀,揮鞭的動作越發快如暴風驟雨。
“四十五、四十六……”見冷瀟雨動作不停,報數的兵卒兩眼珠子不敢稍怠,直勾勾盯著,口不停歇。
“哇——”
思依失聲大哭,淒厲的哭聲唬得人一跳,滿麵淚水的思依不顧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隻雙手捂住耳朵踉蹌著跑開了,目視著妹子傷心“逃”走,攝圖無言搖頭,神色尷尬無奈。
佗缽莫名感覺心平衡:有思依在,他的寶貝女兒也不算是太傻的一個,怎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冷天奴呢?他個中原小子到底有什麼好?長了張小白臉,身板又單薄,哪有他們突厥漢子威武彪悍!
剛起了這念頭,不覺又訕訕的皺了皺眉,這話自個都覺虧心,再抬眼瞅瞅,別說,除了身手了得,小白臉身材也算高大,雖那具身子已被抽得鮮血淋淋,可還能看出沒一絲贅肉的矯健身姿。
滿目凝重的長孫晟剛抬腿上前,便被汝南公宇文神慶以臂擋下,宇文神慶輕搖頭,長孫晟目光閃了閃,停了腳步,咽下到嘴的話,片刻,似想到什麼,悄然退出了人群。
神色淡淡的宇文芳右手搭著雨晴左臂,眉眼間一抹疲憊,看似站的久了有些疲累,侍婢小心翼翼服侍著她,卻不知此時的雨晴在咬牙暗撐,感受著公主身上傳來的痙攣顫抖,支撐著她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的份量,雨晴麵不改色,可心內卻是擔心的若火燒火燎:
公主失態了……
卻又在極力掩飾……
公主好似在怕……
還是在為冷公子擔心……
不,公主是心生了怕,公主似乎,怕的很……
怎會這樣……
公主連親手宰殺拔賀魯,刀砍阿史溫伏都不帶怕的、身遭構陷處於陰詭險境都不帶生懼的,何以怕成這樣?
所謂關心則亂,切身則怕,冷天奴雖對公主有救命之恩,可公主這怕意卻是從何而來……
熟知宇文芳,甚至其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能會意的雨晴,突然意識到主子內心極度生了怕時,心頭突的一緊。
雨晴向雲兒遞了個眼色,兩人不著痕跡的擁著宇文芳,有意無意的為她遮擋它人的視線。
宇文芳掩在袖中的手攥的死緊,圓潤的指甲深深刺破了掌心,掌心已一片濕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