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癡兒!”
“主子?”
“我抽他鞭子,還真沒冤了他,”冷瀟雨唇邊一抹冷笑,笑容陰森甚至是猙獰,“不是染史泥傅傷的他,是這個混帳東西以內力為阿史那思依引毒逼毒險至走火入魔傷了七經八脈,又是為了女人,我真該打斷他手腳,廢去他一身武功扔去桃花城!”
“主子息怒!”許爭“撲騰”跪下身,乞求道,“少主他身受內傷,又挨了‘破軍鞭’,隻剩了半口氣,少主已受了重懲吃盡苦頭,霍不與還說少主此次身受重傷恐損壽數,還求主子開恩,饒過少主,若是夫人還在,看到少主這副模樣……”
冷瀟雨霍地瞪向許爭,猙獰的五官微抽,許爭聲音一噎,隻覺寒刃刮骨,不由自主的以頭抵地,再不敢多言一句。
片刻,冷瀟雨嘴唇輕動,抽搐的五官浸滿了悲傷,甚至是無助,無聲低喃:“皎兮,皎兮……”
再回過目光看向兒子,目光複雜,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中更有些許無奈,甚至是疼惜。
畢竟是愛妻為他留下的唯一孩子,便是再氣再惱,也不能容忍他出事。
恐損壽數,他怎舍得……
冷瀟雨撩起衣袍上了床,扶起冷天奴的身子,跪坐在前,一掌抵向兒子心脈,一掌抵向天靈蓋,兩道渾厚真氣灌注而入為他療治內傷。
霍不與以“遊脈神針”保住冷天奴心脈,更為他打通全身氣滯淤塞的要穴,此時冷瀟雨以深厚真氣為他收斂體內流竄的真氣,導氣歸元療治內傷,雖大大耗費自身修為,卻是對冷天奴的內傷大有裨益。
許爭心下暗暗鬆了口氣,悄然起身,守在門口,全身戒備,為冷瀟雨守護。
一個時辰後,冷瀟雨收掌而起,接過許爭奉上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汗,又深深看了眼昏睡中似乎因疼痛緩解,眉頭漸舒展開來的兒子,冷冷一笑,聲音含著戾氣:
“馬前奴,竟敢將我兒子罰為馬前奴……”佗缽,你會為今日之事付出血的代價!
“主子,大喀木他是否要屬下出手?”許爭提起這個人就恨得牙癢。
“不,之前沒讓他死,現在,也還讓他活著吧,畢竟,他還有用。”冷瀟雨目光晦暗不明,聲音涼涼。
想起宇文芳今日所作所為,冷瀟雨輕眯了眯眼,“千金公主,在咄咄逼人的大喀木麵前不閃不避毫不遜色,又不動聲色的將天奴要了去,不管她是真心欲救天奴,還是意在討好攝圖,這個女人,不容小覷。”
“日後也派人留意她的舉動。”
“是。”許爭立時應道,似想到什麼,忙請示,“霍公子說此次少主在漠河城,從鎮邊將軍的愛妾蘭姨娘手中救了一個奴,是個四十餘歲賣身為奴姓趙的嬤嬤,本要放她自由,她卻死活不肯走,認少主為主,跟著霍不與來了突厥,她……”
冷瀟雨之前已從兒子口中得知此事,並不以為意,隻淡淡道:“既是天奴所救,那便留下,查清身份,若有疑,殺了便是。”
“還有,自明日起,閉門謝客,除了霍不與,不要讓任何人見天奴。”
剛走到門邊,冷瀟雨步子一頓,回轉身,似有所思:“長孫晟何時與天奴有交情了?”
許爭神色現了茫然,忙道:“屬下派人去查實。不過長孫晟似乎有意交好天奴,不但為天奴說話,又送藥又請禦醫的,走時還說明日再來看望天奴。”
冷瀟雨沉吟著:“長孫晟本是邊城軍中一區區百夫長,後任護衛東宮的下級武官,之後又升任禁衛正陽宮的殿前都尉,此次已是送親使團的送親副使,不過短短幾年升得到快,此人,不是個簡單的,他若有意交好天奴,你也可放行。”
“屬下明白。”
“主人……”見冷瀟雨手伸向了帳簾,許爭禁不住脫口而出。
冷瀟雨頭也不回,手卻停了動作,淡淡道:“還有何事?”
許爭艱難咽了下唾沫,低聲道:“主人,屬下覺得,賀知遠會不會是在裝病?或許,他真來過漠河邊城,甚至是漠北草原。”有些事雖不能說,但不可不提醒主子,尤其事關賀知遠。
“噢?”冷瀟雨緩緩回過頭,瞳子裏暗芒閃,“你得了確切消息?”
許爭忙搖頭:“雖非確切消息,可能從中窺見一二,屬下總覺著漠河城韶花閣的賞賣會有些古怪,那踢雲烏騅出現的莫名,少主說其主人是消彌閣閣主夜玉郎,可夜玉郎神出鬼沒的又怎突然……”
冷瀟雨忽抬手,許爭息了聲,眼睛一跳,亦覺察出什麼。
冷瀟雨悠然而出,微抬眼簾,若有若無的掃了眼將將悄無聲息落在氈房頂陰暗處的黑影,漫不經心不為覺察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