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缽皺眉深深盯了眼左夫人:
真是不懂事!
你的鷹族賤奴是嫁妝,難道那些被用了的值千金萬金的藥材就不是千金公主的嫁妝了?
擄了人家的宮女,用了人家的藥材,還不想拿奴隸來償還,當眾憤怒尖叫反駁,這是對他堂堂突厥大可汗的決定不滿?
被佗缽不滿的目光瞪過來,左夫人心一突,心知不妙的同時更心有苦澀:她伺候了二十年的男人,竟然因個初來沒多少時日的北周女人朝她瞪眼……
難不成大可汗的心已被千金公主給勾了去?
不行,她得想辦法將大可汗的心搶回來!
身為大可汗的女人,沒了大可汗的寵愛,她如何鎮得住其它巴巴往上爬想取代她位置的女人?
她如何能在大可汗麵前多做美言幫兒子暌息繼任大可汗之位?
……
心有思量的左夫人又上前幾步,放軟了聲音:
“大可汗,勒蘭難想說的是我們人都是大可汗的,更不用說陪嫁的嫁妝了,先不說那些藥材值不值這個錢,隻看在同是伺候大可汗的情分上,也不該計較那麼多,傷了大可汗的顏麵,也傷了彼此的姐妹情分不是,千金妹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左夫人邊說邊信步上前,甚至伸出手,故作親呢狀要拍拍宇文芳的手,豈料,手驀地一痛,被小飛毫不留情的猛叨一口。
左夫人驚叫出聲,身子一歪,就勢倒向佗缽。
佗缽下意識伸手,鼻間香氣濃鬱襲麵,左夫人身子一軟,已整個倒在他懷中,嘴裏還痛得直抽氣,語氣含著委曲:“大可汗,看我這手給傷的……那小畜生可凶得狠,險些將肉給我撕下來,這種傷人的畜牲怎能留著,說不定哪日野性大發傷了千金妹子,在它傷人之前還是早早殺了的好。”
佗缽眼角微抽,看看舉在他眼前泛了紅腫的手背……
這手,大骨節,根根長指幾近上下一般粗,因經常打馬持鞭,指腹間一層淡淡的繭子,雖用著羊油做的脂膏抹手看著還算滑嫩,可比起千金公主那白晰水嫩柔軟似無骨的小手兒……
咳,差別怎就這麼大呢?
佗缽下意識看看宇文芳抱著小肉團的兩玉手,又瞅瞅在宇文芳懷中支起身子,氣昂昂抻著脖頸子,瞪著黑亮的眼睛作勢欲再狠叨的虎雕幼雛,心有好笑,之前他也被這小畜牲狠叨過呢。
雨晴清亮的瞳子憤憤然盯了眼左夫人,心內暗惱:
眾目睽睽下往大可汗懷裏倒也就罷了,偏偏這嘴還是個陰損的,明晃晃罵小飛為小畜牲,這是故意惡心,有意激怒公主呢!
既不願看著公主忍氣吞生受委曲,又擔心公主發怒正中對方下懷,雨晴擔憂的看向宇文芳,卻見自家公主終於抬起眼皮,正眼看向左夫人。
此時的佗缽目光微閃,忽皺了眉,毫無猶豫的將攬住左夫人身的手抽了回來,心內暗自嘀咕:這臉沒完全治好?
離得近了才發現,厚厚一層白粉下點點紅光閃,說不出的詭異……
眼前不由浮現出那日睜開眼時驚見黑紗下醜陋盡毀的一張臉,隻覺心有惡寒,忽張了張嘴,想要嘔吐……
佗缽猛收了手的疏離舉動令左夫人心驚,未及多想,神色冷肅的宇文芳,眸色深深凝睇著她,冷笑道:
“左夫人慎言!所謂打狗還需看主人,你左一句畜牲右一句殺了,你這是在借題發揮,公然發泄對本公主的不滿?”
左夫人一怔,不是說漢人狡滑虛偽,說話總留三分餘地的嗎?怎她說話這麼明晃晃打人臉呢?
“我……”
宇文芳卻不容她接腔,沉聲道:
“本公主乃皇族嫡出,北周皇帝親賜‘千金’封號的公主,應突厥大可汗許以‘可敦’之位求娶公主的誠意,北周皇帝親自賜婚,千金奉旨出塞和親,這尊卑有別,身為妾室的左夫人何以敢與本公主以姐妹相稱?”
宇文芳璀璨生輝的眸光流轉,看了眼佗缽,那輕抿的紅唇,含嬌帶嗔的眼神,令佗缽怦然心動,又有些許訕訕然。
許以“可敦”之位是他的誠意,可現在,她人來了,這和親大典卻是一拖再拖。
難怪她用這幽怨的小眼神兒看他,可這眼神兒……也太勾人了!
似無所覺佗缽炙熱的目光,宇文芳目光一轉,下巴微揚,傲然睥睨,瞳子裏點點尖銳光芒閃,不怒自威的氣勢風華令人禁不住想向她低頭。
自覺受了羞辱的左夫人變了臉色,幾層粉也蓋不住那青了的臉,她恨得牙癢,卻是無言以對。
她不是可敦,隻是左夫人,雖地位僅次可敦,卻也隻是左夫人,正如中原人嘴中所提的妾,再得寵,也不是能與大可汗並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