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宇文芳滿含憤怒和失望的清淩淩黑瞳盯視著,佗缽的幾分酒意早已消退,心有訕訕然的他卻繃著黑紅麵皮振振有詞道:
“千金公主,你是北周皇帝送給我的女人,你人已經在我的王庭,不管和親大典成沒成,你都是我的女人,你們中原女子不是最看重名節嗎,可我的女人竟和另一個男人不清不楚,難聽的話都傳到我耳朵裏了,我當然要問個清楚查個明白,哼,我的女人吃他買的米糧救他的命,還和他一起騎馬衝著他笑……”
“嗬——”
宇文芳冷不丁嗬笑出聲打斷對方,見佗缽皺眉,她卻烏濃柳眉揚,又現了骨子裏生就的飛揚和驕傲,潤紅的唇瓣微勾,勾起一抹譏誚和寒涼,一字一句道:
“既然大可汗知中原女子最是看重名節,那也該清楚的知道,利用女子的名節大做文章,以莫須有的罪名來指摘詆毀一個女子的清白,將其置於死地也是最容易最為有效的手段!”
“這……”佗缽目光閃了閃。
左夫人會做出詆毀千金公主清白的事嗎?那是肯定的!
佗缽心內很中肯的自問自答。
其實左夫人所謂的女人直覺不過是三分猜測七分誣陷罷了,她私下裏將看上眼的奴隸當玩物,除了鷹奴,其它人皆是享用過後就悄然滅了口,而上次真真切切的打量過冷天奴後,入了眼的她甚至打起了冷天奴的主意,內心陰暗的她更是以己度人,誣陷宇文芳時便信口而來……
偏偏佗缽心中紮著那麼根刺,於是,左夫人的話就成了佐證,就有了這麼一出。
可宇文芳初時懵懂不解的反應,到此時的憤怒無奈和冷笑譏諷,令心性多疑的佗缽又開始不確定了。
可今夜的事端是他挑起的,便是錯了,他也不肯承認自己的莽撞和失策。
“大可汗可知在中原失了名節的女人下場會如何?”宇文芳笑得苦澀,“莫說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便是京師長安城裏的貴女,隻區區幾句流言便足以毀了無辜女子的一生,或是落發為尼,或是飲恨自盡,便是日後查明真相還了清白,名節已是毀了。千金不知是何人將難聽不堪的話傳入了大可汗的耳,可千金卻知,此人定是深諳毀人之道,以名節和清白大做文章,便是我堂堂皇封公主,隻怕也會被逼的沒了活路!”
眼見宇文芳清淩淩的杏眸裏現了黯然色,更蒙了層水氣,佗缽忽覺不是滋味,忙道:“千金公主,我隻是……”
“大可汗一身酒氣進門,開口便詰問千金救冷天奴存了什麼心?本公主救他存了什麼心,難道大可汗你還不清楚嗎?”
“我……”
“當時形勢比人強,大可汗不也是不得不將寶貝女兒應珠綁上了血祭祭壇?”
佗缽臉色變,當日血祭祭壇上的一係列變故,確是令他有種失了掌控的憤怒和挫敗感。
宇文芳沒理會佗缽難看的臉色,隻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道:“若非為了救下誓死也要救冷天奴性命的應珠公主,若非為了給大可汗分憂,若非因那頭狼不肯咬死冷天奴而令千金認定這確是草原神的神意,千金又何必強出頭?”
“不成想當日本公主為報應珠在金人之事上仗義直言之恩,欲為大可汗分憂之心,順應草原神神意之舉,卻成為今日小人構陷本公主的借口,”語氣一頓,宇文芳又斷然道,“可本公主不後悔,不後悔救下冷天奴,原來他竟是對本公主有救命之恩,如此,本公主也算是還了他這份恩情。”
“倒是大可汗,既知冷天奴於烏獵群的襲殺下救了千金性命,卻為何隱瞞不說,那時可是千金初入突厥王庭啊,甚至都不知冷天奴是何許人,難不成,大可汗因小人挑撥詆毀,自始至終就不曾相信過千金?”
“一個陌生人都有副俠者心腸仗義出手相救,不曾想,千金一心敬慕著的大可汗卻……”
宇文芳聲音一頓,深深看著佗缽,神色說不出的失望,末了,又道:
“莫說冷天奴買賣米糧菜蔬從中獲利,便是千金都在籌備咱們自個的商隊,此事大可汗可是欣然答應了的呀。”
“……”佗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聽到宇文芳提及“咱們”時,心下越發起了絲愧疚,她已視自己和他為一體,他卻在此質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