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家主子被佗缽大可汗赦免了奴身,脫了卑賤的馬前奴身份,趙嬤嬤難掩滿臉喜色,走路時連腳步都帶了幾分輕快。
可當目光有意無意掃到案子上的五百金,五十顆貢品珍珠,一對兒羊脂玉如意時,臉上沒了笑容,雙頰肌肉抽,一抹陰沉殘忍色爬上眉眼嘴角:宇文芳,你人到了突厥還是這麼高高在上,隨隨便便就賞下這麼多東西,哼,先讓你得意著,我就睜大了眼睛看你的下場!
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又拿起一塊兒香軟甜糯的紅豆糕填縫,再喝口熬到恰到好處的極品雪燕燕窩羹,感覺肚子裏實在是沒了空隙的霍不與滿足的喟歎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個的臉,滿意道:
“這天天吃滋補之物,怎感覺我這臉上又滑嫩了許多?嗯,藥補不若食補,確實如此啊!”
因冷天奴身受內外傷煎熬險些沒了性命,霍不與嘴中沒人性的冷瀟雨雖忙於各種事務露麵寥寥,卻大手筆的顯示了父愛,渴勁兒的采買各色藥品補品,還八百裏加急往來各邊城,隻要是霍不與說對他兒子有益的,費再多的銀子他也不惜。
霍不與心有高興,很是愉快的貪了些私物飽了把食欲。
正端著盤子,掀簾而出準備去洗些果子的趙嬤嬤聞言,臉上露了得意的笑:有誰能想到赫赫有名的“不求公子”霍不與竟然是個好吃貪嘴的。
然待外麵執守的歿看過來時,隻看見趙嬤嬤臉上得體甚至堪稱慈和的笑模樣:“歿,我給你留了一盤醬燒黃羊肉,放在鍋裏煨著呢,一會兒休息時你去吃啊。”
杵在那兒麵無表情的歿直視著她,末了,略一點頭,聲音毫無起伏道:“多謝。”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笑容的趙嬤嬤心有滿意:這個異族麵孔的木頭樁子,怎就成了少主的貼身侍衛了呢?不管如何,這人不能得罪,畢竟是跟著少主出入的,比她還得臉呢。
氈房內,抬頭見心不在焉的冷天奴對他所說隻牽了牽嘴角,沒有情緒的咀嚼著嘴裏的吃食,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霍不與目光一閃,笑得戲謔:
“怎的,做馬前奴做的有滋有味,這是舍不得,不願再做回自由身了?”
沒搭理霍不與的調侃,冷天奴放下銀箸(筷子)隻微蹙眉,轉了目光看向案子上堆著的賞賜,眉頭越發打了結。
他前腳利用左夫人攪了佗缽的好事,誰知,後腳佗缽就赦了他的奴身,且,還是以他於烏獵群襲擊下救了千金公主的名義。
這事早過去了,怎又給翻出來了?
他心有納悶。
華麗麗的氈房裏,佗缽大刀金馬的坐在主位,很有些鵲巢鳩占,喧賓奪主的味道,見冷天奴進來,不由伸了手,牽手坐在側的宇文芳,握著那柔軟細膩的芊芊玉手,感受著她的乖巧順服,佗缽咧了咧嘴,心有滿意。
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牽在一起的兩隻手,冷天奴隻覺紮眼又紮心,卻不知他這心情佗缽也深有體會,和他一樣,也曾殺心起。
冷天奴穩步上前,佗缽就像初次見到他這個人似的,如狼的惡狠狠瞳子裏明晃晃的滿是審視,一對兒眼刀子盡往他肉裏刮……
就這姿態肯放了他的奴身,冷天奴還真是不相信。
佗缽悄然觀察著這兩人,目光有意無意在兩人的臉上逡巡,令他滿意的是這兩人毫無異樣,冷天奴依然麵色清冷目光坦然,宇文芳也是神色平靜淡泊,端莊華貴不可褻瀆。
見冷天奴上前行禮,宇文芳平靜淡泊的玉顏揚起一抹淺笑,緩緩起身,沒理會佗缽不虞的臉色,極是自然的掙脫被牽著的手,作勢向他微屈膝福身一禮,言明對他在烏獵群襲下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謝,謝禮送上,並轉達了大可汗赦免他為馬前奴的恩典……
冷天奴自不敢受她這一禮,忙側身避過。
恰是時候入帳的肖念肖都尉聽了個前因後果,又恰到好處的露出滿臉驚訝,讚賞,更大有伯樂識得千裏馬的欣喜,口稱要上表為冷天奴救下和親公主的義舉向朝廷請功,更直言在朝廷有明文下來之前,要招募冷天奴為肖家家將,言詞之間已將冷天奴劃到自己貼身侍衛的行列了……
肖念的直言咄咄和武夫暴烈的脾性佗缽早已見識到,對他的所謂英雄識英雄之舉也不覺突兀,隻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冷天奴,心道可惜:怎就殺他不祥呢?可大喀木的話,不能不信。
大喀木一早就去為左夫人驅邪了,還別說,大喀木一出馬,邪祟盡退。
左夫人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能吃能喝神采奕奕,就是想不起當夜她撒腿狂奔“胡言亂語”的一幕。
佗缽自也不願提及哥舒姆爾,可還是出言試探,不過任佗缽怎樣提示,左夫人愣是一副莫名其妙不知你說什麼的懵懂神態。